至今想起白澤的那個出場,我都會禁不住感嘆一番,不愧是為上古神女本帝姬我的寵獸兼教習先生吶!
那等運籌帷幄,那等氣魄姿態,旁人無論如何也學不來其中萬一。
亮亮君在銀杏寶地周圍設的迷幻咒術,被白澤在幾個翻手間,云淡風輕地化解掉。
公子溫潤如玉,舉世無雙,施施然踱著步伐,周身繞著迷咒玄光,緊迫逼人,灼灼燃盡心肺,叫人瞧上一眼便要暈頭花眼,攝住混沌神識。
白澤絲毫不為所動,不改溫雅做派,面色淡然,單手從容祭出法訣,緩緩靠向銀杏樹下。
我倆料不及有此變故,當即松懈力道,雙雙愣住。
因是扭成一團倒在地上的,視線先接觸到一片玄色衣角,連同一雙不緊不慢走動著的靴履。
我倆又雙雙將頭往上一抬,來者一襲素樸的玄色衣袍,顯得端正又細致,最招眼的要屬那一頭猶如高山瀑布一般的銀發。
長得幾盡要垂及地面,發絲濃密柔順,發澤泛著銀光,耀眼奪目,卻隨意用一條赤色發帶將束在發尾,生生束縛張揚,沉淀出細膩柔情。
黑色給予人的第一感官,是為嚴謹肅穆,然在我卻曉得一位,也唯獨那一位,能夠細致將玄衣穿出謙遜如玉的味道,便是白澤。
欸,白澤的這出場忒耀眼了,我跟亮亮兩人卻在這檔口毫無形象的扭打在地上,兩相對上,頓時氣短三分。
我努力仰著頭對上他白玉似的面皮,遙遙朝他咧嘴笑著,頗為心虛。
“帝姬讓我好找。”
白澤面上蓄出笑意,越發襯出溫潤醇厚。
“這是在做什么?”
唔,我現下自然早忘了當初是如何作答白澤,倒是亮亮。
那兔崽子兩只螢綠晶亮的眼珠巴巴掛在我家白澤身上,我起身之時順帶攙扶起他,亮亮還將楞了老半響,雙頰竟隱隱透出胭脂色,破天荒地作態扭捏起來。
真不是開玩笑,亮亮當時那神色,純扭捏,純害羞,半點都沒有平時囂張跋扈的土匪架勢。
哼哼,我覺得吧,所謂惡人自有惡人磨,亮亮君總算找著他上家了。
誠然白澤不是甚么惡人,但鎮壓起亮亮君來,那叫一個渾然天成。
亮亮知道我跟白澤關系匪淺之后,為此還特巴結特狗腿特仗義地表示,他的杏果任我吃。
唔,總之從一開始亮亮君對于白澤,從來便是服帖乖順。
十幾萬年下來我也未見過亮亮對白澤有過不遜,今兒個這一聲吼得很不對勁。
我豎起耳朵凝神聽下文。
果然那頭隱約傳來白澤的聲響,音色比以往低了兩個聲調,我見他兩嘴唇顏色寡淡慘白,微微抿著。
“你既知曉,自顧放手便成,何須捅破這層砂紙。”
“不放,老子憑甚要放手!”
亮亮又一咋呼,續而一頓,很有些不甘委屈。
“阿澤……”
欸?
我微皺眉,頓察覺不對勁,事情似乎挺大條。
“自從在昆侖墟分手后,好容易又見到你,老子我追逐了你十幾萬年,憑甚你一句話我就要放手?”
“自昆侖虛初遇起,你我之間一切所有種種,便只是個意外。”
“格老子的,大爺我中意上你也是意外啊,嘿!要真能讓我自己選定,你以為老子樂意看上你這只榆木疙瘩。”
亮亮雷聲大雨點小,話至尾音驟轉哀戚之態,一雙瑩綠色的眼珠子滴溜溜的泛著水光,可憐見的。
乖乖了不得不得了。
我覺得似乎有一對大金鐃鈸在我耳邊“哐當哐當”地對擊拍打,這八卦,真當響亮得猶如颶風驚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