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瑤暗自松了口氣,端起茶盤就走,回來時見白梵盤坐在案桌前。桌上簡書紙張凌亂疊放,依舊是她昨夜翻動的模樣。
白梵單手手肘搭在桌上,手掌支頤著腦袋,眼睫安然下闔,因為剛從床榻起來,一頭鴉黑長發未束,額前散發微微擋住半張臉。
青瑤想到從桌上翻出來的那張紙條,吸了吸鼻子默默湊上去,將著熱茶輕輕放至桌前,悄然趴在桌上。
靜靜打量白梵,緩緩松了口氣。
暗自喃喃,“欸,君上總算又能動了,哎呦呦嚇死人了,我騙你不好,我把你打成這般也不好,但我不能說出實情,不然你就要趕我走了,嗚嗚……你放心,以后我一定加倍補償,會對你好的。”
青瑤盯了許久之后眼酸,慢慢跟著闔下眼,前后擔心受驚了一日,這會兒一放松,困意襲上頭,打起瞌睡來。
白梵卻緩慢睜開眼,悠悠抬手倒了杯茶,淺飲一口潤嗓。
勾起唇,注視著對面的青瑤。
平日里見她上躥下跳慣了,這會兒倒十分恬靜,身上的衣袍是他的,青瑤穿著明顯寬大許多,兩手趴在桌上連帶著一摞衣袖堆積緊簇在一起,占了大半桌位,使其埋在上頭的腦袋襯得越發嬌小。
青瑤臉小,常言臉小之人易生刻薄之相,然她的面頰卻肉鼓鼓的,五官柔和圓潤不顯尖銳,眼珠子不笑時圓溜溜的,笑時會變成彎月。
此刻閉著眼,眼睫與眉毛對稱成恰好的弧度,白梵想,螓首蛾眉,大抵便是這般由來的罷。
白梵晃了神,不知為何想起當年岑柩興沖沖過來告知他,已決意要娶寧兮,白梵當時訝然。
曾問因由“是否寧兮與我們同族?”
這是最好的理由。
在上古數不清的混戰流亡中,爾虞我詐情義淡薄,隨時可為利益倒戈相向,同為一族是幾乎唯一可以依賴彼此信任的憑證,這是一種天性羈絆,來源于同類的歸屬感,昔時白梵與岑柩便是如此結為莫逆的。
上古九尾數量稀少,戰亂下來更是幾近滅亡,白梵也在這其中九死一生,孤身飄零最后結交了岑柩,相互后背有了依靠,甚至他那顆冷硬淡漠的心臟也被捂熱。
是以白梵太明白同類的重要性,可惜戰亂過后,女蝸伏羲、鴻鈞道主三位天神辟世造物,從此神魔歸位,各族瓜分領土,白梵有心召集同族,卻只剩下他與岑柩存活在世的消息。
沒曾想萬年后,天地造化,又有一只九尾現世,不同于白梵岑柩的白色皮毛,生來青眸赤毛妖嬈明艷,稱謂寧兮。
更沒曾想,岑柩一拜訪完寧兮回來,便意氣風發同他斷言要娶寧兮為妻。
白梵當時還道是同族之間衍生的惺惺相惜之誼,權當他倆要為九尾一族開枝散葉延續后代。
結果被岑柩黑著臉罵回去。
白梵更稀奇了,岑柩那就沒見過還有對他翻臉的時候,一直笑臉相迎仿佛跟誰都和和順順的。
白梵珍稀且一字不漏地聽完岑柩的罵人。
岑柩罵完,變臉極快地春心蕩漾起來,“你不知,寧兮很特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