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死寂,只偶爾傳來幾聲不祥的鳥鳴,郭貴妃渾身顫抖,像是終于放棄掙扎的獵物,她頹然開口道:“你到底想怎么樣?”
張皇后沒有什么多余的表情,像是一尊高高在上的佛像,俯瞰著渺小可悲的眾生,她輕聲道:“只要你愿意殉葬,我會善待你的兒子們,保你滿門性命無虞③。”
郭貴妃似乎是沒想到張皇后會提出這樣的要求,許久之后才開口問道:“為什么……陛下也什么都沒有說嗎?”
她的眼睛緊緊盯著張皇后,像是在祈求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張皇后只是望著她,一言不發,但那沉默便已經代表了太多。
朱予煥看到郭貴妃的雙肩輕輕顫動,卻已經沒有了再闖進去的勇氣,心底不免有些感慨。
至少郭貴妃也明白,這樣的爭斗至死方休,只有她們兩人中的一人死了才有可能終止,換成任何一人勝利,都不會輕易放過另一人。郭貴妃雖然心機手腕一般,用的方法更是愚蠢無比,可她至少能夠狠得下心。
朱予煥捫心自問,自己是不是太過缺乏這種決斷力。
郭貴妃望著緊閉的殿門,再次看向張皇后,道:“張雙儀,我要你對天發誓,若是我殉天后你沒有善待我的母族和兒子,你的血脈世世代代短折而死!”
朱予煥沒想到郭貴妃開口竟然是發誓,若非古人信奉此道,恐怕張皇后也不會搭理這句話。
畢竟這“善待”本身就是個偽命題,郭貴妃這個母親死了,她的三個兒子就是活得再好,也永遠失去了母親,又何談“善待”呢?
張皇后淡定應聲道:“貴妃,你如今是真的神志不清了,你膽敢詛咒皇家血脈?”
“我在你手中的把柄還少嗎?”郭貴妃嗤笑一聲,慘淡開口道:“更何況我咒的是你,只要你答應我,我今晚便一條白綾抹了脖子?!?
“我答應你。”
郭貴妃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指著朱予煥道:“好,到時候你讓她來看著,我郭令榮言出必行、絕不反悔?!?
朱予煥瞪大眼睛,轉頭看向張皇后,道:“奶奶……”
不是……怎么還有她的事兒?
張皇后的神情格外冷酷,輕松答應:“好啊,我不牽連你的家人,但你若是違反誓言,天誅地滅,永世不得超生?!?
繼續閱讀,后面更精彩!
郭貴妃聞言扯出一個笑容,像是被牽住的之人一般,不知道過了多久,她竟然笑出了聲,指著張皇后道:“你還是那副樣子,虛偽!裝作賢妻良母,不過是為了你的那點權力罷了!”她轉過身,看著灰敗的天空,邊笑邊走下臺階。
若不是乾清宮地盤大,郭貴妃這樣大笑,恐怕早就被偏殿擬旨的幾人聽到了。
張皇后看著那個失敗離去的背影,嘲弄道:“你又怎么會明白權力意味著什么呢?唯有權力才能保護自己。”
朱予煥一愣,忍不住問道:“奶奶……你沒事吧?”
“永樂十二年,我的癸水十月未來,太宗爺命太醫為我診治,卻被她謠傳我是身懷皇孫,他更是不準太醫為我開藥,一定要我‘誕育皇孫’,嫁為人婦十幾載,我這樣一個活生生的人,竟還抵不過一個腹內血瘤……若非太宗爺堅持,我恐怕早就沒命了④?!睆埢屎笏菩Ψ切?,聲音里卻滿是悲哀與嘲諷,喃喃自語道:“一個連自己的性命都護不住的太子妃、皇后,當了又有何用?不過是天下人的笑柄罷了,嫁入天家,命中注定躲不過是是非非,倒不如硬下心腸過這一生,反倒福祿圓滿?!?
聽完她的話,朱予煥不由默然,許久之后才牽起張皇后冰冷的手,道:“奶奶,你有自己,何須他人。”
“是啊,我有自己,何須他人?”張皇后垂眼看向朱予煥,她彎下腰,雙手按在朱予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