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予煥為了務農寺的事情特意請了假,如同官員一般按時點卯,指揮著工匠們不斷制作農車等工具。
當然,她還有一個重要的目的,那便是觀察這位還算是年輕的薛少卿,看看對方的行事風格。
出乎意料的,薛瑄雖然只做了幾年微末小官,但對于如何管理一個官衙卻意外地熟練,盡管是公事公辦,但工匠們也沒有不服氣的,甚至還會私下和朱予煥夸贊這位公正不阿的薛少卿幾句。
管理這門功夫,看起來容易做起來難,尤其是手底下的人多而復雜,想要管理得井井有條就更不容易了,但薛瑄在此道上卻是得心應手。
朱予煥倒是不指望對方能將工匠當做普通官員一般看待,能夠這樣相安無事的完成工作即可,畢竟她的主要目的也不是組織大家交朋友。
朱予煥在觀察薛瑄,薛瑄自然也在觀察朱予煥。
他來務農寺之前,從曾鶴齡和楊溥口中都聽說過朱予煥的形象,曾鶴齡的感慨是“可惜公主不是個皇子”,而楊溥對于朱予煥的評價則是“還好這順德公主不是皇子”前者和朱予煥相處過很長的時間,雖然不是講官,但也是侍讀,勉強算是半個老師,和朱予煥的關系更加親密,會多加夸贊也是常理。
三楊對于薛瑄都有提攜之恩,這次推薦他來務農寺也是為了走個過場,最重要的目的是做出一點成績,得到陛下的青睞,日后也能被外派出去歷練一番,將來說不定有可能進入內閣。
薛瑄自然對楊溥的話更相信一些,也就更奇怪楊溥為何如此評價。明面上楊溥也是順德公主的老師,但楊溥基本上沒有為朱予煥上過課,更別說相處了,怎么會如此評價。
不過這一兩個月相處下來,薛瑄也漸漸明白過來,楊溥為何會如此評價。
文章也好、聰慧也罷,這位順德公主絕對不輸人,但思考做事也更加跳躍,且時常隨著自己的性子來,可有時又對某些事情格外堅持,讓人捉摸不透。
至少薛瑄是想不出宮中怎么會教養出這么一位公主的。
聰明勁兒是一脈相傳,可放在幾代帝王身上,似乎也找不出朱予煥的一點兒影子。
“聽聞皇后娘娘性情恭謹,頗有賢名,可公主和皇后娘娘不大相像啊……”
聽到薛瑄的疑問,楊溥嘆了一口氣,道:“這公主可是一有空就跟在太宗爺的身邊了,太宗爺在民間時間長,性情樸實,順德公主跟著久了自然也是如此。”
薛瑄拿不準朱予煥的脾性,便想著到楊溥府上詢問一番,也算是了解順德公主這位不是同僚的“同僚”。
“原來如此……”薛瑄見四下無人,這才低聲問道:“陛下為何要讓公主插手這些事情?這可不合祖訓啊。”
楊溥咳嗽兩聲,也低低開口道:“不要胡說八道,陛下的話才是金科玉律,況且你以為這些農具都是誰想出來的?”
薛瑄這才明白楊溥的言外之意,詫異道:“這些農具都是公主所想?”
楊溥端起酒杯飲了一口,道:“公主愛讀書,說是書里看出來的,這不是奇才是什么?”他放下酒杯,道:“至于公主的為人,身為皇家之人,救助孤貧弱小,心地善良,不是霍亂超綱的個性,陛下不用豈不是浪費?”
薛瑄想起朱予煥對待工匠們溫和的模樣,頓時了然,道:“既然如此,您為何……?”
楊溥搖搖頭,道:“你看過她的文章就知道了,這讀文章如見人,一眼便能分明。大抵是跟著太宗時間長了,她確實胸懷大志,也不是個輕易甘心的人……只是國家受不住這樣的折騰。”他看向薛瑄,意味深長地開口道:“咱們也承受不住。”
薛瑄這才明白了楊溥的言外之意。
太宗爺這么折騰,數次北征,國家、朝廷、大臣、百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