汝陰城,大都督府。
陸沉望著坐在對面的中年男人,打趣道:“許大人,你最近未免來得太頻繁了,這要是傳回京城,有些人不知道要怎么編排我們的關系呢。”
許佐明白這句玩笑話暗含的深意。
他奉天子之命主政定州,完全只是為了制衡和監(jiān)督陸沉,但如今他隔三差五就跑來都督府,若是傳揚開來,難免會讓人浮想聯(lián)翩。
“許某行得正坐得端,何懼流言蜚語?”
許佐的回答不出陸沉的意料,若用他前世所知的形容,這種耿直文臣大抵便是正得發(fā)邪。
他的視線落在茶盞上,悠然道:“許大人,這是家父從廣陵帶來的碧潭飄雪,攏共只有七兩,說是讓我用來招待貴客,且先品一品。”
許佐不至于受寵若驚,只是微笑道:“郡公盛情,下官自當奉從。”
這個細節(jié)也能說明兩人的關系愈發(fā)親近。
品茶過后,許佐直入正題,問道:“冒昧問一句,不知郡公對西線戰(zhàn)事有何看法?”
其實他身為刺史,按理無權過問軍務,但或許是因為之前對于北伐持有同樣的意見,陸沉并不介意他提及此事,這段時間兩人也談論過幾次,所以方才陸沉才笑言許佐來得頻繁。
陸沉放下茶盞,忽地輕輕嘆了一聲,繼而道:“許大人,我前日收到勇毅侯和劉都督的回復,他們并未采納我的建議,眼下正在繼續(xù)推進戰(zhàn)線。”
許佐不由得皺起了眉頭。
先前他已經知曉陸沉給西路軍主帥的建議,十分認同陸沉的看法。
在景軍不同往常的表象之下,肯定隱藏著一些詭異的陰謀,這個時候放緩節(jié)奏、等到局勢更加清晰,毫無疑問是極其明智的做法。
但是最終的決定權在韓忠杰和劉守光手里,而他們的選擇一如陸沉的預測。
許佐覺得很難用言語來形容自己的心情。
他知道那兩人為何如此急切,因為天子迫切想要在軍中樹立新的山頭,以此來和陸沉分庭抗禮,眼下景國內亂是最好的機會,一旦錯過就很難再有。而無論韓忠杰還是劉守光,他們顯然缺乏足夠的信心,在齊景兩軍擺開架勢正面相對的前提下取得勝利。
一字謂之急。
望著陸沉眉眼之間的郁色,許佐有些難為情地問道:“郡公接下來打算如何做?”
陸沉搖搖頭,喟然道:“我還能做什么?陛下表面上只是沒有采納我的諫言,實則不許我領兵出戰(zhàn),而且眼下西路軍進展順利,我若冒然出手肯定會被當做貪功之舉。再者我一直覺得景國皇帝這一次的目標是定州軍,否則他不至于連一兵一卒都拿不出來,眼睜睜看著兀顏術獨力支撐大局。就算他想壓制慶聿氏,景軍的兵力也不會匱乏到這種程度。”
許佐神情凝重地說道:“郡公之意,景國皇帝在等著你發(fā)兵攻打東線?”
“不是沒有這個可能。”
陸沉稍稍調整坐姿,緩緩道:“以我對景軍實力的了解,他們目前展現的狀態(tài)很是反常。雖然我沒有任何真憑實據,僅僅只是猜測,但我覺得不會猜錯。”
許佐的臉色愈發(fā)沉肅。
設身處地一想,倘若他是陸沉,面對這樣的局勢恐怕也沒有太好的辦法。
一方面前方很可能是敵人精心設置的陷阱,另一方面則有來自江南的壓力。
如果一開始陸沉就支持北伐,他倒是可以名正言順地掌握指揮大權,問題在于明知道這一仗是陷阱,陸沉又怎會因為軍權做出違心的抉擇?
現在是左右兩難。
陸沉繼續(xù)說道:“我衷心希望西路軍可以達成戰(zhàn)略目標。至于我自己,前幾年一直在戰(zhàn)場上奔波,好不容易可以體驗一下平靜的生活,我當然會認真當好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