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國東南邊境,環(huán)州城。
這個孤懸大陸西北的小國之所以能安穩(wěn)至今,除了景帝暫時騰不出手圖謀西北之外,這里獨特的地形也起到非常關鍵的作用。
整體而言,代國位于地勢高處,天然易守難攻,再加上境內(nèi)有大片沙海,讓人委實提不起興趣。
或許等到景帝一統(tǒng)天下,他會想起這里還有一個敵人,并且嘗試連通大陸極西之地,那時候景軍可能會發(fā)兵西北,但是之前肯定不會輕易動手,這就是景朝吞并趙國,依然對代國視而不見的原因。
但是視而不見不代表毫無防備。
齊景大戰(zhàn)再度爆發(fā)之后,景帝已經(jīng)連續(xù)往西北邊境增派兵馬,只要代軍稍有異動,就會迎來景軍的迎頭痛擊。
城內(nèi)一處恢弘華麗的府邸,當朝樞密使、高陽族謨寧令哥舒松平敬陪下首,對坐在主位上的貴人說道:“陛下,現(xiàn)今局勢就是這樣,阿里合歡都顯然已經(jīng)察覺了我朝和齊國的聯(lián)系,否則他不會莫名其妙往邊境增兵。”
貴人便是當今代國皇帝哥舒魁,而哥舒松平口中的阿里合歡都則是景帝。
哥舒魁不疾不徐地問道:“有沒有弄清楚景軍的實力?”
哥舒松平神情凝重地說道:“原本只是一些常駐邊境的兵馬,按理來說我軍可以對付,但是前幾天臣接到一條密報,阿里合歡都竟然調(diào)動三萬夏山軍前來邊境。”
“夏山軍……”
哥舒魁不由得皺起了眉頭。
登基之后他便不再親自領兵,但好歹當年曾經(jīng)作為三族聯(lián)軍的一員在戰(zhàn)場上沖殺過,他對景軍的情況并不陌生。
在景國九軍之中,夏山軍的實力毫無疑問名列前茅,畢竟這是慶聿氏的根基所在。
景帝居然將夏山軍調(diào)來西北邊疆,哥舒魁一時間不知是該失望還是該自豪,對方顯然對代國極其重視,否則也不會做出這樣的安排,但是隨著夏山軍的出現(xiàn),代軍想要在景國腰部捅一刀就變得難比登天。
哥舒松平緩緩道:“陛下,恐怕先前的計劃不能繼續(xù)施行了。”
按照代齊兩方最初的商議,在齊景開啟戰(zhàn)端后,代國要利用景國專注南方戰(zhàn)場的機會,從后方發(fā)起奇襲,以此讓景國腹背受敵首尾無法兼顧。
可是景帝的視線并未困在南境一地,這位君王的眼界足夠高遠,從未忽略自己身后的敵人,哪怕代國看起來很孱弱。
哥舒魁沉吟道:“你說的沒錯,他應該知道了那五千匹戰(zhàn)馬被送往沙州的事情,看來我朝內(nèi)部還有不少景廉人的狗腿子。”
哥舒松平感覺到這句話里的殺氣,他也能理解天子心中的憤怒,想來朝廷很快就會掀起一場自查的風浪。
但是事有輕重緩急,眼下最重要的不是查出景廉人的內(nèi)應,而是如何應對邊境局勢。
一念及此,哥舒松平委婉地說道:“陛下,景廉人早有防備,我軍就算立刻從環(huán)州東進,恐怕也很難對敵人造成威脅,要不還是……”
他不禁欲言又止。
對景國用兵將會徹底撕破面皮,過往十余年和平的態(tài)勢會被打破,事后必然會迎來景軍的報復。
倘若這一次能夠取得收獲還好,如若不能,豈非偷雞不成蝕把米?
但是代軍什么都不做,等于是違背了和齊國的盟約,平白浪費五千匹戰(zhàn)馬倒不至于傷筋動骨,可是往后不可能再獲得齊國君臣的信任,這是非常關鍵的問題。
這一刻哥舒魁臉上卻泛起古怪的神情,似是難掩佩服之色,悠悠道:“南齊陸沉年紀輕輕,竟然有這等眼界和謀略,難怪他能一飛沖天。”
哥舒松平略顯不解。
哥舒魁看著他說道:“朕之所以會專程來到環(huán)州,并非是要干涉你,而是收到了一封陸沉的密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