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煥知道自己失了言,忙伸手捂住了大大張著的嘴,以微不可見的速度向后退去。
一霎間,云攸震驚得如冰封了一般,全身的血液也忘記了流動。她的嘴唇微微顫抖著,似乎想要說些什么,但卻又發(fā)不出聲音來。
棺中空空如也,冰棺里面的機(jī)關(guān)打開,有通向殿外的出口。
此刻,云攸似乎并不關(guān)心月巫逃走的后果,一門心思都在周卿顏受傷的手臂上。
他明明……手無縛雞之力,這分明是……力拔山兮氣蓋世!
云攸喜極而泣,她旁若無人地輕撫他的手臂,仿佛那是世間最珍貴的寶物。
她的淚水順著臉頰滑落,滴落在他冰涼的手腕上,如同斷了線的珠子般滾落,每一顆都砸在周卿顏的心尖上。
周卿顏手中的劍砰然墜地,臉色慘白,身體搖搖欲墜,最后無力地癱倒在云攸的肩上。
他的眼神漸漸變得空洞,最終緩緩地閉上了雙眼。此時,他已然失去了知覺,但雙手卻依然緊緊地環(huán)著云攸的脖子,像是一只受傷的小貓,努力地尋找著溫暖和慰藉。
月煥滿臉驚駭?shù)乜粗曝曇纛澏吨f道:“義父……義父他定不會放過我……們!這可怎么辦啊?你得負(fù)責(zé)到底!”
不知何時悄然進(jìn)來的楊延霖,恰巧聽到了這句“你要負(fù)責(zé)”,他一邊伸手探周卿顏的鼻息,一邊推開月煥,戲謔道:“找她負(fù)責(zé)的男人,都排到秦淮河了,你又是從哪里冒出來的?”
月煥怔怔盯著楊延霖,他的五官精致而深邃,氤氳的燭光中,散發(fā)著溫潤的光輝。 他的嘴唇微微上揚(yáng),露出一個若有若無的笑容,淺淺的酒窩似是湖面的漩渦,讓人悄無聲息深陷其中。
云攸若無其事地瞥楊延霖一眼,他便心領(lǐng)神會地抱起周卿顏,大步向外走去。
月煥不禁雙臂抱于胸前,一副不可褻玩的倔強(qiáng)模樣,他心中疑惑:這個黑衣人,她也要負(fù)責(zé)?
三人從暗道出了大殿,一路上楊延霖將解救一事,細(xì)細(xì)與云攸道來。
瘦高個將劫來的姑娘,送去地牢的途中,悄然釋放了周卿顏給的暗號彈。阿木與安乾已經(jīng)把姑娘們安全送走,楊靜慈會妥善安頓她們,為她們治傷疏導(dǎo)。
默默跟在云攸身后的月煥,這才明白了真相。廣袖之下月煥握緊一雙拳頭,就此,他再無回頭之路。
他自小和一群與自己長得相像的人搏命,勝者可活下來,敗者永遠(yuǎn)在這個世界上消失。
他與月巫已然決裂,處境艱難,孤軍奮戰(zhàn)不如抱團(tuán)取暖。不知為何,云攸總給他一種從未有過的安心之感,而她身邊那幾個奇怪的人,看起來亦不是泛泛之輩。
畢竟,鮮少有人敢與月巫作對,不畏生死之人,最值得托付。
晨曦微芒,京兆府衙門前,人頭攢動。
一身血跡斑斑的安爍,被綁在行刑臺的柱子上,從脖子到腳被鐵鏈牢牢捆住,仿若待宰的羔羊,在眾人的怒罵聲中,垂頭茫然望向眼前的一灘血跡,眼眸也染上了一片猩紅。
臺下有人向安爍扔去一只砍掉頭的雞,在他面前掙扎了幾下才咽氣。隨后,狗屎、牛糞、爛菜葉……從圍觀百姓的竹簍中飛出,從不同的方向朝著頹敗的安爍砸去。
忽聞“砰”的一聲,一把粉紅色的油紙傘從天而降,擋在安爍身前,隨著傘身飛速旋轉(zhuǎn),襲來的污穢之物皆碰壁而返。
“啊……”
臺下眾人齊聲叫喚,隨之將目光投向傘下之人。
傘下是一個白衣女子,旁若無人地走近安爍,為他披上藏青色的錦袍。
“大膽!”穩(wěn)坐高臺的監(jiān)斬官話音剛落,兩支箭從他的正前方射出,不偏不倚直插入他的烏紗帽中。
監(jiān)斬官仿佛入定一般,一動也不敢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