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攸與荀劼對視。
荀劼在匪首耳邊小聲嘀咕了幾句,便讓所有人都退下。
他的臉色比方才柔和了許多, 繞著云攸頗有興致地打量了一番,只輕輕問了一句:“愿意嫁給我嗎?”
云攸莫名聽得心驚肉跳,匪徒不都是強迫的嗎?還帶商量的嗎?
沒有任何回應,那就是不愿意吧?
荀劼瞬間變了臉色,衣袖一揮,掀起一股陰風,淡淡道:“君子不強人所難,你若不愿意,我可以等,但你永遠別想離開這里。”
云攸掩面傷感起來:“小女子是在想,出嫁時若有親人在場見證,那才算是真正……”
荀劼喜不自勝,轉頭抿了抿嘴唇,壓制住嘴角的笑意,回頭已是泰然自若:“你的親人在哪里?我這就派人下山去抓……請來。”
云攸滿臉感激道:“家中尚有兩個哥哥,就住在西嶺坡下的桃源莊。昨日被那殺千刀的周大人輕薄之后,我一時氣惱想要自戕,便留了一封絕筆信,讓護衛連夜送去給哥哥,他們向來愛護我,此時該追上山了吧!”
荀劼忍不住輕輕地嘆了一聲,末了又不知為什么會傷懷起來。
天際云氣涌動,風乍起吹動窗扇,窗外桂花香氣鉆進來,沁人心脾。
外頭的天陰沉下來時,周卿顏與月煥被兩個山匪押進廳堂。
只不過周卿顏戴著楊延霖給他的大胡子面具,這個面具云攸給楊延霖的時候,讓他戴著冒充哥哥,因為他與幾個山匪打過照面,所以不便以真面目示人。
但云攸沒想到,楊延霖將面具給了周卿顏,因為他要趕路去北蕭國,那里有更重要的事情在等著他。
只見荀劼恭恭敬敬地向周卿顏和月煥二人深深一躬,輕輕地喚了一聲“大哥”,隨后,他穩步走到正中間的太師椅前,緩緩坐下。
云攸朝荀劼翻了個白眼,站在對面的兩個男人更是驚掉了下巴。
可即便看云攸翻白眼,荀劼都覺得有一種嗔怪的嬌態,帶著點不作偽不矯飾的真性情,伸手便把人撈過來抱坐在自己腿上,把著那不盈一握的細腰,手不安分地在她背上摩挲。
云攸甩手一巴掌打在荀劼臉上,站起身說道:“寨主可知,我做過很多人的妻妾,曾經還做過右相蕭世翁的小妾,你是不是該喚我一聲‘祖母’!”
荀劼頓時無言。
云攸曾經被蕭世翁囚禁在蕭府,在蕭家祠堂見過蕭劼的牌位,而且他與蕭家長孫蕭坤元長得極為相像。
她曾在離開京城之前,便飛鴿傳書余浩瀚,讓他向蕭世翁打聽荀劼這個人,正如她所料,這個為蕭家肝腦涂地的山匪,其實是蕭英禮的私生子。
蕭坤元養廢了之后,蕭英禮更加器重這個流落在外的孩子,并向他許諾,蕭家篡位后,扶持荀劼做皇帝。
蕭世翁當下在桃源莊過著神仙般的日子,余浩瀚拉他一同來游說荀劼歸降,蕭世翁堅決不來。
他說兒孫自有兒孫禍,他們闖的禍,讓他們自己去承受后果,誰也不能影響他得道神仙。
因此,他只寫了一封信,讓余浩瀚帶給荀劼。
當周卿顏把信交給荀劼時,荀劼的背影依舊挺拔,當他看完信后,慢慢彎下了脊背,單膝跪在地上,埋首不語。
信上說,從始至終蕭英禮只是在利用荀劼,只為了給自己的兒子蕭坤元留下無盡的財富,即使是個養廢的兒子,也要讓他做個無憂無慮的廢物。
云攸怔怔然望向他,又望了望被風吹起的信箋,不覺眼角泛淚。
就在這一瞬間,荀劼如同鬼魅一般迅速起身,他的動作快如閃電,讓人猝不及防。
只見他的左臂猛地環住云攸那白皙纖細的脖頸,用力向后拖拽了兩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