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間事有時候就是這般弄人:有時候想要避禍,卻不知避禍才會引來真禍;有時候想要得到,卻不知得到就是更深的失去。
若周卿顏沒有半道讓云攸收手,黑衣人就只會受傷,不會落得個被尚賢殺絕的下場。云攸也不會被自己的內力反噬,而身受重傷。
從尚賢出現的那一刻,周卿顏知道他要徹底失去云攸了。
且不說,周卿顏冒充云攸給尚賢回信,已經是道德的淪喪,如今,他害得云攸受傷,那便是兩人之間信任的崩塌。
周卿顏面上沒有表情, 心里卻有些焦灼, 可一時半會兒也想不出辦法來挽回。
尚賢的憤懣全都掛在臉上,他從進了偏房,一句話也沒有說,沉著臉看也不看周卿顏一眼。
嚴開領著大夫和婢女進來后,一眼就看到了尚賢那副不好惹的模樣,心中不由得一緊,沒有貿然上前去打招呼,而是小心翼翼地躬下身來,走到周卿顏的身旁,輕聲問道:“反賊如何處置?”
得到了周卿顏的指示后,嚴開如釋重負般地點點頭,然后便匆匆離去,真是一刻也不想在這里多待。
婢女說要脫云攸的衣裳,檢查是否有外傷,尚賢點頭示意,唇角略略一彎,和煦似春風拂面,轉過身來看著周卿顏時,確是黯然與冷沉。
周卿顏與尚賢一前一后走出了偏房。
尚賢穿著一身渾無矯飾的白衣,這讓他看起來更與世間紛擾無關,不沾紅塵俗世半點因果。
周卿顏感覺尚賢像是變了一個人,曾經的他像一個無悲、無喜、無怒、無憂的圣人,若不是因為云攸,恐怕鮮少看到他的情緒波動。
尚賢背手站在海棠樹下,幾片枯敗的落葉在他的身邊打著轉。也許是涼風吹散了他心中翻涌的怒氣,他漸漸平靜下來,又恢復了往日的泰然。
“周大人心懷天下,惦念的人太多,多得不能時時顧及到云兒,但我的心很小,只容得下云兒一個人。”尚賢說得很淡然,周卿顏卻聽出了興師問罪的意味。
氣氛尷尬而微妙。
周卿顏在受傷低落的那些時日,被自卑與茫然裹挾著,確實有過放棄云攸的念頭。
因為太愛,所以不想拖累云攸;因為太愛,所以想為她找到更好的歸宿。
但如今他已然恢復,絕對不會再輕易放手。
“你明知云兒是我的妻,卻在她失憶后,冒充她的夫君,欺瞞所有人。”周卿顏陡然失笑,“你在我身邊這么久,我竟不知你有這種心思。”
“哪種心思?”尚賢冷哼一聲,“奪人之妻的心思?怎么,只準州官放火,不準百姓點燈,周大人不也是奪人之妻的典范嘛!”
的確,云攸名義上是安爍的妻子,周卿顏可不是奪人之妻嘛!
尚賢說這話,多少有些賭氣的意味,他與周卿顏多年出生入死,亦兄亦友,從來沒有紅過臉。
這是要為了女人翻臉?
卿顏心里很清楚,尚賢因為云攸受傷而對他心懷不滿,甚至產生了隔閡,但還不至于徹底翻臉。
然而,尚賢不再像過去那樣對周卿顏表現出應有的恭敬和順從。
他的態度冷漠而隨意,仿佛他們之間只剩下一根極其脆弱的絲線相連,只要輕輕一觸,便會徹底斷裂。
這不是周卿顏愿意看到的結果。
“你要我怎么做,才能消氣?”周卿顏語氣變得卑微。
尚賢這才轉頭正眼看了周卿顏一下,眉眼間的戾氣消散了一些,沉聲道:“待她傷好后,我要帶她走,你莫要阻攔!”
這……
周卿顏的目光并沒有什么異樣,只是淡淡地看過去,既沒有驚愕,也沒有憤怒。
“云攸想要去哪里,是她的自由,我自然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