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方媚娘的言辭簡潔，毫無渲染夸張之處，然而她今日所供述出來的真相實在太過震撼人心。

但凡心中尚存一點是非觀念與良知的人，都或多或少地被激起了悲憤之情。

在滿殿沸沸揚揚、一片嘩然之中，安乾率先站了出來，恭敬地拱手行禮，說道：“父皇，兒臣在追查采花大盜一案時，曾從月巫那里搜得這個攝魂鈴，此物確實能夠控制人的心智與心魄。”

他話音剛落，尚賢和尚書周卿顏便一同出列，兩人均大聲表明：“臣等確實見識過此物的詭異之處。”

羅中正與鄭商民正在私下竊竊私語之時，永德帝卻突然下令，命他二人試試此物的威力。

于是，兩人只得走出隊列，面對面站好。

安乾走到他們近前，在他們耳邊輕輕搖晃起鈴鐺。

不過片刻的工夫，只見兩人眼神變得呆滯無光，緊接著便狠狠地互相扇起耳光來。

“啪！”

“啪啪……”

大殿之內瞬間鴉雀無聲，眾人皆被眼前這一幕驚得說不出話來。

不過，也有人的臉憋得通紅，顯然是很想笑，卻又因場合莊重而不敢造次。

那想笑之人的表情十分糾結，嘴角微微抽動，像是在極力壓抑著內心的沖動。

他們的目光在羅中正和鄭商民身上來回游移，既覺得眼前的場景荒誕不經，又對那攝魂鈴的威力感到深深的忌憚。

在混亂之中，周卿顏的視線所及之處一片模糊，唯有云攸的身影清晰可見。

他清楚地看見云攸臉頰上那晶瑩的淚珠，從她那滿是憔悴卻依然倔強的臉龐滑落。

她的雙眼空洞無神，只是呆滯地望著前方，她仿佛被一張巨大的網緊緊包裹著，悲慟壓得她喘不過氣來。

她的思緒像是陷入了一個黑暗的漩渦，不斷地回放著月靈族被屠戮的悲慘畫面。每一個回憶的片段都像是一把鋒利的刀，狠狠地割扯著她的心。

她蜷縮著抱緊自己的身體，周圍的一切都與她無關。漸漸的，呼吸也變得急促而紊亂，喉嚨像是被什么東西哽住了，只能發出微弱的嗚咽聲。

周卿顏心中一陣揪痛，他的目光緊緊地鎖在云攸身上，那目光中滿是疼惜與關切。他是多么想去緊緊地抱住云攸啊，將她護在自己的懷里，讓她不再受到任何的傷害。

可是，這是眾目睽睽的大殿之上，周圍無數雙眼睛都在注視著這里的一舉一動，他只能強行壓抑住內心那股洶涌澎湃的沖動，雙手在袖籠中緊緊地握成拳頭，指節因為用力而泛白。

安爍也敏銳地察覺到了云攸的異樣，不動聲色地默默挪動著自己的身體，悄無聲息地擋在了云攸的前面，像是一道堅實的屏障，將云攸與外界可能的傷害隔離開來。

永德帝端坐在那威嚴的龍椅之上，眼神深邃而又嚴肅，猶如深不見底的幽潭。

他微微抬了抬手，聲音沉穩而威嚴地說道：“夠了，讓他們停下來。”

趙福恭敬地呈上蕭世翁的供詞，永德帝只是隨意地瞟了一眼那供詞，目光便落在了方媚娘的身上，眼神中帶著審視與探究，問道：“你到底是誰？你為何會有蕭世翁的供詞？蕭世翁現在又在何處？你要如實交代，若有半句虛言，決不輕饒。”

方媚娘微微抬起頭，眼神中透著一絲決然，便將她與蕭世翁如何相識，怎樣被他欺騙，自己又是如何被折磨得容顏盡毀，最后又如何憤而殺了蕭世翁的經過，一五一十地講述了出來。

永德帝聽著方媚娘的講述，然而半晌過去，他似乎并沒有聽進去，他的心思完全被方媚娘那看起來年輕的容顏所吸引，忍不住開口問道：“你是蕭世翁的相好？可為何看起來像是只有三十來歲的模樣？”

方媚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