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寒的日子伴隨著他們日夜兼程的奔逃,過的很快。轉眼便進入了初夏時節。
這一路上,誰也沒說過停歇,只有天黑了完全辨別不出方向二人才會找一塊地安營扎寨。偶爾遇上零星的幾戶人家,給些錢,倒是可以歇歇腳換點糧食。
他們不能乘坐火車,只能乘船過那些鮮少有人的水路。
因為他們被盯上了。而這一路上打聽下來的消息,更是不好。
那被坑的兩方人手,都死傷慘重。不同于那中村直接溜號,秦師長底下的人直接瘋了似的加派人手,甚至用上了巡邏犬,沿途搜索。
這是擺明了態度,他要抓活人。
或許是預判到了他們想要去的地方,這些天已經碰上了好幾批人。只是這些人都被陳皮果斷的殺了。
宋白芷也越來越沉默了,日夜兼程的趕路,讓她的臉色也不太好看。對于這種被死盯著追查的情況,她也是第一次碰上。
她將腦子里面能夠回想起來的片段都過了一遍,可是一無所獲。她無數次問自己,如果是‘宋白芷’,她會怎么做?
她心中有了答案,只是心里還在隱隱期盼,能夠有更加妥帖的處理辦法。
她做不到拿自己的命去賭一線生機,也做不到明知后果,還面不改色前行。她只知道,她就這一條命,死了就什么也沒了……
因為宋白芷可以根據簡單的地形大致推測下一處抵達的地點,所以這一路上都是由她指的道。
只是這條路越往前走,便越是不對。那零星的難民越來越多,和他們走的路,截然相反。
直到第二天她們即將抵達八皖的邊界時,不祥的征兆開始越發明顯。陳皮攔下了路人,一問才知,那豫州,東魯,八皖此時正在進行新軍閥混戰。
陳皮的臉色陰沉了下來,心中暗罵:‘他娘的,秦師長分明是將他們兩個人往死路上趕,就等著他們冒頭。’
宋白芷則干脆收拾起了行囊,將船只送給了路人,看樣子竟然是準備金蟬脫殼,棄船而行。
陳皮本想問她的打算,卻看到她面色冷凝的厲害,眼里滿是不屬于‘楚落年’這個人的殺氣,這讓他把想問的話咽了回去。
他想自己大概明白宋白芷想做什么了。
只是‘為什么宋白芷出現的時間越來越少?而‘楚落年’和宋白芷越來越像?’這點他怎么也想不通。
陳皮正恍神,卻直接對視上了宋白芷的視線,本能的反應讓他后背汗毛炸立。就這一瞬間,他想到了喜七的話,他說那個人最后瘋了。
宋白芷沒注意他的恍神,將另一袋行李扔給他道:“我們坐火車,直接去長沙。”
陳皮捋了捋自己的后腦勺,神情十分疑惑的問:“長沙?那我們一路不就是走的反方向了嗎。”
宋白芷的目光充斥著寒涼,落在陳皮身上不帶半分溫情。陳皮只聽到那森然的聲音傳入耳中,宋白芷說:“燈下黑,途中正好在送他們一程。”
宋白芷見陳皮一副殺不完,根本殺不完的麻木神情。她輕咳一聲,補充道:“走吧,去找點硝石,木炭,硫磺。”
陳皮其實并沒什么想法,因為他根本不記得這輩子總共吃了幾個饅頭。而被他殺的人,和他吃的饅頭,沒有任何區別。
只是陳皮對上宋白芷那涼薄的眼神時,他很想問宋白芷,你現在是誰?以后會變成誰?會不會變成瘋子?會不會忘記我?
可是這么想想,又覺得自己的想法矯情。瘋的是宋白芷,又不是他陳皮。這個世上誰都可以死,可唯獨他陳皮,會活的好好的。
如果有一天像宋白芷這樣矜貴的人都瘋了,陳皮想自己大概會親手殺了她。那樣的宋白芷,已經不是宋白芷了,倒不如得到一個解脫來的痛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