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從心底講,任元希望是自己想多了。
因為既然人變羊是真的,那蝗蟲吃人大抵也不會有假,這樣的世界實在太危險了。不管怎么說,這莊子好歹還算自己的避風(fēng)港,在沒有自保能力前,還是不要離開的好。
但留下來的前提是,莊里的人對自己沒有惡意才行。
思來想去,他決定回到夢里去一探究竟。
任元早就發(fā)現(xiàn),自己在這場循環(huán)噩夢里,一直保持著清醒,且可以自主行動。
就像所謂的清明夢。
之前,這只會讓他更清晰的感受痛苦,一遍又一遍。
現(xiàn)在,終于可以派上點(diǎn)用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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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度入夢后,他果然又變成了羊。
一切都像之前那樣,脖子上套著項圈,跟另外一只白山羊一起,被鐵鏈拴在樁子上。
而這里,正是他睡前剛剛?cè)ミ^的羊圈。但任元仔細(xì)觀察,還是發(fā)現(xiàn)了不尋常的地方。
那就是拴自己的木樁子上,貼了張‘六畜平安’紅紙,落款時間是癸卯年。紙張鮮紅,墨跡清亮,顯然是剛貼上去沒多久。
而現(xiàn)實中已經(jīng)是兩年后的乙巳年了。所以自己夢到的,很可能是兩年前真實發(fā)生過的場面。
而表哥和舅舅都說過,自己正是兩年前,被接到莊子里的……
他想要再做進(jìn)一步探索,無奈脖子上還拴著鐵鏈呢。
這也有點(diǎn)蹊蹺,按說牲口在欄里是不拴的。
事實上,棚里其它的牲口也都沒栓繩,只有他們兩只羊被拴著,甚至鏈子上還上了鎖。
所以這只白羊,八成跟自己同病相憐,也是人變的。
任元便試圖進(jìn)行交流。
“咩……”
“咩咩……”
“咩咩咩……”
一黑一白兩只羊大眼瞪小眼,誰也不懂誰啥意思。
任元便用蹄子在地上寫字,那羊一臉茫然的看著它,不知大黑羊在地上瞎劃拉什么。
各種嘗試無果后,任元放棄了溝通,等待宿命的降臨。
夢里的倒數(shù)第二夜,舅舅謝登和另一個不認(rèn)識的男子,如期來到羊圈,牽走了那只白羊。
最后一晚,夜交子時,兩人又如期而至,把任元拎了出來……
任元安靜的跟著兩人,眼珠子卻滴溜亂轉(zhuǎn),仔細(xì)觀察周圍——熟悉的建筑、花池、水缸,葡萄架,墻上鬼鬼祟祟的貍花貓,表哥夜里的咳嗽聲……都能跟現(xiàn)實中的莊子內(nèi)院對上號。
兩人牽著他,來到老太太門外。任元變成羊,耳朵十分靈敏,聽到里頭有外婆的聲音,說的是:‘我快忍不住了……’
“阿母。”敲門聲響起,外婆也打住了話頭。
門開了,里頭并沒有第二個人,只有那只漂亮的鳥兒,在籠子里閉目養(yǎng)神。
外婆的樣子沒什么變化,但目光銳利,神情陰沉,跟現(xiàn)實中那個慈祥的老太太截然相反。
兩人把任元變的黑羊牽進(jìn)來,牢牢按在桌案上,用繩索把他四蹄綁在四條桌腿上,扽地緊緊的。
然后,那陌生男子按住他的兩只犄角,舅舅手持利刃,活剝其皮。
外婆面無表情的看著這一幕,嘴唇微微翕動,似乎是在念經(jīng),又像是在咽口水。
任元后背上,已經(jīng)被開了一條大口子,疼得他咩咩慘叫。隨著那口子越來越長,叫聲忽然變成了人言:“好疼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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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元,阿元。”
表哥的呼喚聲中,任元猛地睜開眼,發(fā)現(xiàn)自己已經(jīng)回到了睡床上。
過了一宿,表哥又滿臉笑容,關(guān)切問道:“又做噩夢了?”
“嗯。”任元定定神,抬起胳膊看看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