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逗猛然轉醒,夢境中最后一刻,他感受到冰冷的河水淹過他的頭顱,讓他難以呼吸,在一陣難受之中,他猛然清醒過來。
夜色冰涼,猶如方才夢境中沉沉的河水,如何也揮之不去,洪逗再次躺下,目光之中全是一片黑色,心中隱隱有些悸動,仿佛多年的找尋就要有了眉目。
十年轉眼過了一半,洪逗心里開始有了些盼頭,自那夜做過那場夢后,他的雙眼有所恢復,開始能看見清晰的顏色。
之后的一段時間里,洪逗也會做相同的夢,雖然仍是沒有追上那竹筏子,但是加下的泥沼少了些,何里的水也清了些,往前的速度也快上不少,大概過不了多久他就能追上夢中那個人了吧……
除此之外,洪逗還會做另一個夢,夢里是那位曾經出現在他一雙兒女滿月酒宴席上的那位道人,他坐于八卦之中,手拿拂塵,周遭找香煙繚繞,讓他覺得有些許心安。
跳出夢境,在真實的世界里,阿綠與狄卦通過現夢香走馬燈一樣觀看洪逗夢中故事,狄卦不由幽幽一嘆:“想不到徒弟不入仙道,凡間命格竟然如此凄慘……”
阿綠表情倒是如常,只瞧著夢中發呆的洪逗,說道:“并不是他,凡人活于世都為七情六欲世間規矩所束縛,各有各的苦惱,不過全看你這一顆心如何承受,只他格外慘了點,承受的也格外多了些……”
狄卦汗顏:“姑娘是想通過此法使徒弟明白唯有遁入仙道才能擺脫人世苦惱,從而讓他找到修行的目的,堅定自己的初心?”
阿綠點頭:“不過一味讓他想容易生出些許問題,所以需要人去刻意引導一下,故而要你如夢給他提點提點?!?
狄卦捏了把胡子,現夢香只能看見那人夢中舉止神態,卻無法再入夢中人的夢境,所以他們尚且不知洪逗于夢境中是否有所參悟。
狄卦點頭:“且帶我如夢言說些……”
說完,狄卦正要入夢,卻見監獄大門走近一人,正是許久不曾出現秦氏,從秦氏神情上來看,這次顯然帶來的消息顯然也不是好的。
狄卦與阿綠對視一眼,只得先等秦氏說完,再入夢引導洪逗。
于是兩人看著秦氏愁眉不展的走去洪逗的牢房,見到洪逗時忍不住摁了摁眼角。
洪逗見狀便知不妙,連忙開口問道:“可是我父母出了什么問題?”
秦氏點頭,好半晌不曾說出話來,洪逗略等了等,才聽她開口:“自舒兄弟流放后洪伯伯身子便不大好,心里也有結堵著,任憑旁人如何開導勸解都無用,反累得伯母也郁郁寡歡起來。從前兩日開始伯父不好起來,大夫換了不少都勸著準備后事,伯母當時便暈了過去,人也不好了……都是妾身沒有好生照顧,便是有所責怪妾身也是愿意受下的……”
說完,秦氏身子一矮,便要跪下,洪逗連忙伸手去扶,愧道:“這些本該是我這個兒子做的,沒得累的夫人,哪有怪罪夫人的道理,不知我父母她們如今是何狀況……”
秦氏蹙眉,滿是不忍:“昨夜伯父已經去了,伯母哭暈得過去,今早便起不來了,大夫瞧了也讓先備著。原本不該這個時候告訴兄弟的,只是伯母說該讓你知道的還是要同你說,免得以后知道得晚了愈發傷心,如今她最放不下的就是你們兄弟二人。舒兄弟那邊妾身本想托人送信過去,伯母讓壓下了,說那邊流放本就辛苦,且信未必能送過去,便是知道又如何,說不好這輩子都沒機會再回一次竇城……”
洪逗只覺五臟六腑一陣翻涌,喉嚨處涌上些許甜腥,顧著秦氏在此強咽下去,只神色慘白的可怕聲音也嘶啞得厲害。
“是我不孝,不能再父母身前盡孝,還陷夫人于此,是為不義,只如今我不得出,少不得要舔著臉繼續麻煩夫人,若夫人答應,余生當牛做馬也要償還這份恩情!”
秦氏如何不知他心中苦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