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說漏了嘴,我便知道了……小孩子的心性,只覺得有了母親是非常高興值得驕傲的事情,我來不及多想,就跑去了關雎館里。”
    “那年,我已經八歲了……也是懂事的年紀,在那關雎館的門口,我看到他們一家三口其樂融融,看著那粉妝玉琢的小姑娘笑的天真又爛漫,才不過兩三歲的年齡吧,我躲在角落,沒有露面,我看著他們,心中明白,我自己只是一個多余的存在,我的母親,與我無關。”
    “九歲那年,我背完了所有送來的醫術,先生不再來教我,下人們帶我去關雎館,她親自教我……她對我十分冷漠,也很嚴苛……她的耐心和笑容,永遠只對著宋凝香才會有……有幾次,我因為背錯了醫書,她幾乎是毫不猶豫就打了我手掌心,特別疼吶,同樣是母親和孩子,我不懂我為什么會這么討人嫌,宋凝香卻能得到她全部的愛……”
    “后來,她病了,宋三元也急著到處尋訪名醫,可是她本身的醫術已經極好,她自己都治不好自己,何況那找來的三兩大夫?她的病情越來越重,每日卻還堅持不懈盯著我習醫,有一日,宋三元和她說話,說一定不會讓她離開自己和女兒,一定會找到名醫……她便苦笑著說,天下之間,如果真的有人能治的了她的病,那只有那一個人……她說這話的時候,抬著眼簾看我,眼睛里露出又憤恨又無奈的神色來,嚇得我倒退了好幾步,撞翻了架子上的藥籃子。”
    “我當時不懂,她為什么那樣看我……后來,她的病情越來越重,起不來身了,她把我叫到跟前去,給我了那半塊玉佩,告訴了我,我的身世,說她不是一個好母親,教我習醫術,是想我能有一技之長,便是以后,也能自己照看自己,她要死了,以后我要做什么都隨我的便,至于我那個不知是死是活的父親,她只留下一句話,她從來不知道,自己出色的容貌,會害得他們走到那個地步……是他太自卑,他覺得自己外形普通,所以總沒有安全感,出現在她身邊的任何異性,都讓他倍感危機,一次又一次,從剛開始心里揣著嫉妒,到后面大打出手,惡言相向,都是他的自卑作祟……”
    陳瑜繼續道:“她去世的時候,我都沒流眼淚,好像也不那么傷心,沒有得到過吧,不感覺失去了什么,只是心里很慶幸,從此以后,不會有人再打我罵我,不會因為我一時疏忽背錯了書就要打手掌心,不會有人用那種看仇人看孽障的眼神看我,可想著想著,到底眼底還是有些酸氣……約莫那就是母子天性。”
    “后來,我就上了山,這草堂啊,還是宋三元當初修了,讓她想回來的時候能回來看一看的,我來了之后,這八年來,再也沒下過山,宋三元惦念著她的關系吧,時常派人送東西來,這草堂之中好些藥材,都是宋三元幫忙置辦的,歲數小的時候,我不覺得有什么,漸漸大了之后,便再也不想和他們宋家扯上關系,他的東西,我也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