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大成做著必死的準備,怎么會帶書出使?這天,他閑著沒事又背誦少年時讀的書,沒想到被也先遇上了。
也先看雙手背在背后,在小小的帳篷中走來走去的老頭,皺了下眉頭,道“你叫什么名字?”
史大成橫了他一眼,繼續背書,理都沒理站在帳篷外的漢子。
隨從喝道“那使者,這位可是我們太師。”
太師?也先?史大成轉頭瞄了也先一眼,腳步沒停,嘴也沒停,這會兒背的是百家姓,不怕也先聽去。
這幾年也先東征西戰,一統蒙古,名字震動明廷,但凡明廷的有識之士都對他深深警惕,憂心他有朝一日揮兵南下。
史大成也是其中一員。他明白,自己出使,就是要見這人。不過,這不妨礙他故作高傲。老子在背書,暫時沒空搭理你。
也先揮手示意隨從別打斷他,自己則凝神細聽。
史大成見他認真聽,不背了,停步轉身,雙手攏在身前,道“見過太師。史某奉我朝陛下之命出使貴國,不知太師為什么不見史某,而是將史某囚在這里?”
這里是一望無際的草原,就算帳篷外沒有人看守,他一介書生也無法逃回大明。何況他奉詔宣諭訓誡也先,哪能一見形勢不對就逃回去?
也先本來只是想看看明廷派什么人過來,沒想到眼前的老頭不僅不害怕,反而侃侃而談。他道“誰叫張寧扣下俺的正使呢?難道張寧扣得,俺就扣不得?”
之前他得到密報,明廷皇帝寵信一個叫張寧的少年,轉手把以前寵信的太監王振凌遲處死了。他對明廷的少年皇帝很是不屑,也沒將張寧放在眼里,沒想到張寧竟敢扣下巴圖等三人。少年人這是在玩火啊。
史大成昂然道“瓦剌怎能跟我泱泱大國比?再說,太師的使者若不違法,張大人怎會拿下他?太師來得正好,史某這就宣讀我皇陛下的詔書。”
“你們那個少年皇帝有什么話對俺說?”也先道。難不成少年后悔了,巴巴的派使者道歉?哼,扣下巴圖,休想俺原諒你。
巴圖曾是也先的親隨,他被扣下,死活不知,也先怎會不擔心?總之,明朝皇帝若不送上大量糧食,他絕不善罷干休。
史大成整理官袍,鄭重從包裹中取出詔書,展開抑揚頓挫讀了起來“奉天承運,皇帝詔曰……瓦剌使者巴圖當街調戲民女,縱容手下行兇,致出人命,按大明律,罪當誅……瓦剌太師治下不嚴,當訓誡……”
也先越聽越怒,待史大成讀完,怒不可遏道“俺即刻發兵打到你們京城去,把你們的少年皇帝關起來。”
老子一心想恢復祖上榮光,帶兵南下,占領明廷花花江山,這下總算找到借口了。也先一腔熱血直往腦上沖,哪怕現在不是合適的時機,也顧不得了。
史大成道“我朝中有的是精兵強將,盡管叫你們有來無回。”
“讓他去放羊。”也先怒極,丟下一句,轉身就走。
…………
紡織廠的織娘劉氏來到安鄉伯府門前,對老仆道“麻煩老伯通報一聲,小女子劉氏求見大人。”
管事鄭大娘突然讓她到安鄉伯府,說張大人有事找她。這一路,她心里打鼓,難不成大人看上她了?不能啊,沒聽說大人喜歡女色,再說她已是兩個孩子的娘,縱然年輕時姿色不錯,這時也是殘花敗柳了。
可若張大人沒那個心思,叫她過來做什么?
劉氏原是官宦人家的織娘,嫁人后不能長住主家府上,被辭退,只能回家做些針線活補貼家用。直到紡織廠招募女工,她和鄰居一起報名,雙雙被錄取,每個月賺的銀子比丈夫多得多,又能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晚晚和孩子丈夫在一起。
這樣的日子,她還沒過夠,不想有任何變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