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慕予聽后苦笑,接著頗有些蒼白的替其解釋道:“令狐師叔結交胡、藍二人,也只不過是為了五岳劍派平日里行事方便罷了,至于大哥所說的那些,想來師叔并不清楚?!甭曇粼秸f越小,直至閉口不言。
凌慕予思索再三,終是道:“大哥放心,小弟我會用心留意的?!?
王伯安抬手端起酒杯,道:“予弟我知你乃極重情意之人,不愿在心中編排前輩,但江湖亦如朝堂,太過重私交,而失了判斷,屆時再后悔便也晚了。”
二人相對無言,直至夕陽如血,王伯安招手,一旁候著的江煙槐上前收拾了碗筷。王伯安神情復雜,數次欲言又止,只是道:“予弟,你我相識一場,乃命中注定的緣分,但天下沒有不散的宴席,你身上也有如今的你無論如何都不會放下的責任,不過我始終相信,予弟定能堅守本心,做一謙謙君子?!?
“就這樣吧?!蓖醪舱f著回轉身子,不想在凌慕予面前失態,聲音哽咽,說道:“該提醒的我說了,至于更多的那些不舍,你我二人理當瀟灑縱意。不是嗎?”
凌慕予站起身來,朗聲大笑,林間草木皆沙沙作響,笑著笑著,聲音便已轉為哭聲。“相識而笑,痛別而哭。如此真實不作為,方是武當神機子所理解的瀟灑?!?
王伯安長嘆一聲,終究還是忍不住,又勸道:“此間景色甚佳,遠離煩擾,予弟,予弟你真的不打算?”
“大哥你不必多言了。”凌慕予道:“你我心中都十分清楚,此不會是我的歸宿,甚至不會是大哥的歸宿,以大哥的資質,這只不過是暫時的休憩,遲早還是要回歸那宦海之中。而我,也有必須要行的事?!?
“此身直欲江湖去,何處煙波可泛槎。珍重!”凌慕予與王伯安再三作別,終是轉身離去,踏上江南一路。
(王守仁,字伯安,浙江余姚人,世人皆稱其陽明先生。之后果如凌慕予所言,正德四年閏九月,王守仁謫戍期滿,復官廬陵。次年,劉瑾伏誅,守仁被召回京。之后得朝廷重用,平定“寧王叛亂”,終大展宏圖抱負,成一代大儒,死后謚“文成”,從祀孔廟。)
八月十六日,秋,杭州城郊外無名小溪。水中,倒映出兩道奇怪的男子身影,二人看著皆是三十歲不到年紀,其中一人身材高瘦,長手長腳,一身赤衣,而他對面那人身量卻高大的多,且十分壯碩,頗有那燕趙大漢的姿態,腰間兩把雙刃斧,也是比尋常兵刃整整大了一圈,也不知使用者為何會打造這樣一對奇怪無比,且看著十分笨拙的斧刃。雖是如此,但其一身白衣卻是與他的身材形象極不相符,甚是違和。
若是凌慕予在此地,定能一眼便認出此二人身份,因為二人的形象以及服飾穿著皆和套問孫天希時所得知的,那一赤一白兩身服飾,在摩天盟中所代表的,只有四季堂中夏、冬兩位堂主才穿得。
完全吻合。這溪畔的兩名怪人正是夏破堂堂主“火焰手”喬山,以及冬敗堂堂主“天地雙斧”徐屹,兩位摩天盟中的頭腦人物,竟不知為何單獨出現在了這八月十六日的杭州郊外,出現在了這正道首領人物匯聚的梅莊附近。
“阿屹,你之前的動作未免太遲鈍了些。那衡山派的弟子充其量也就是個小蝦米一樣的角色,竟然都能察覺到你的藏身之地?!蹦歉呤莸膯躺?,頗有些幸災樂禍似的說道。
“你還說呢。我本就不愿來做這種小偷小摸的勾當,要不是昊哥所托,我才懶得千里迢迢至此呢?!毙煲俨磺樵傅溃骸霸僬f了,被發現又如何,適才我明明可以一斧解決那廝,你為何要攔著我?”
喬山反問道:“阿屹你都說了被發現也不會如何,那何必浪費那一斧,不妨就讓他把命留著,回去給令狐老賊等人報信。嘻嘻,在令狐老賊策劃了這么久的梅莊大會附近,摩天四季堂主現身,我都忍不住想瞧瞧那些老道士老尼姑的表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