蝴蝶隨口這么不經意的一說,卻無形中勾起了潛水鳥心中最最敏感和忌諱的那個尷點,也是他一直以來想努力擺脫掉的一片陰影。
他不明白蝴蝶為何這么直截了當地提莊有生,當著自己的面,而且一點顧忌和回避都沒有,開口就是他爸爸莊有生,瞬間把他置于何種境地?
止鳶的爸爸是莊有生,那么他又算是什么?
從潛水鳥內心深處,他很討厭這個莊有生的存在,他也一點都不想知道自己的孩子在他的教導之下才變得如此出息。
他甚至反感止鳶曾經經他養育。無論你莊有生當初做了多少,我才是他的唯一父親,這點絕對不容置疑,也不容忽視,在潛水鳥的心里,他壓根就不把這個所謂的莊有生放在眼里。
雖說,這養育之情是該感恩。但是他怎么都感恩不起來。他希望,止鳶由自己撫養教育,因為他才是孩子的真正爸爸。而自己并非沒有這個能力。
所有的這一切后果,是你這個女人導致的,這話他沒有說出口,但是他其實內心就是這么認定的。
所以媽媽那時所有對蝴蝶的譴責,他并非完全否認,甚至有些地方是贊同的。不過他想要采取的方法卻和媽媽有所不同。他不想蠻干,也不想把關系搞僵,他更想柔和地處理。
他知道,自己所有的隱忍,都是有目的的。有時候你必須隱忍。他不想以過激的方式把蝴蝶推向另一個方向,這樣他可能就什么都得不到。
潛水鳥當時就有些沉默,本來滿心喜悅地來和她們母子團聚,剎那間這氣氛就變得有些莫名。
潛水鳥不露聲色,雖然沒有說什么,不過神情有些不自然,好在止鳶圓了場面,已經拉著他去臥室看獎狀了。
蝴蝶根本沒有察覺潛水鳥那細微的情緒變化,她只是實事求是的說。在止鳶畫畫這件事情上,的確是莊有生的功勞。
她倒是并不指望著潛水鳥去感謝,她也不知道自己的話,可能引起兩個男人間的爭斗情緒。
潛水鳥的好勝心和占有欲雖然并不那么露骨,但是作為一個男人,都兼具這兩種心理。只不過有些男人是裸地表現,而有些男人更擅長偽裝和掩飾。
潛水鳥如今也說不清自己到底有多深愛著這個女人。愛這個問題,實在是人世間最最復雜的問題。
當年她坐在自己身邊時,天天朝夕相處,的確心里是蕩漾著愛的漣漪,那時的感覺是千真萬確的。每天一想到能夠見到她,就心里愉悅,充滿期待,連疲勞的上班路程都顯得是件值得期盼的事情。
但是后來發生了那么多事情,自己再想起這個女人時,幾乎說不清心里到底是愛,是怨,還是隱恨,至少再也沒有當初那種心動和愉悅了。
之所以放不下這個女人,或者說,更多的原因是因為自己并沒有完全得到過這個女人的心,她的全部感情。這失衡的愛的處境中,自己找不到那個可以滿足和勝利的點,或者說沒有最終滿足,沒有獲勝,而是失敗,所以遲遲放不下來。
事隔了那么多年,感情的這個問題在當中顯得有些齟齬。也許,并非是因為愛,還牽扯到了更多別的因素。至少不是因為單純愛著念著這個女人,才割舍不斷。
這是場未完的游戲——
他不愿在這場愛的游戲中成為失敗者,臣服者,屈辱者。
男人是種容易饜足而棄的動物。如果你一個女人徹徹底底交付了自己,他就會不在乎你,像風一樣離去。
在愛的博弈中,男人總是習慣當那個勝利的一方,看著被自己追逐的獵物最終臣服在自己的腳下,你越是對他依戀不舍,隨之產生的那種滿足和自信就越強烈,可以讓他快速從當初迷戀的焦灼中退出,平復了激情,褪去了亢奮,當然,也不會那么癡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