陪著太后說了半個時辰話的皇帝走出慈安宮后,轉身看了看身后燈火通明的宮殿,嘆了口氣,搖著頭回自己寢宮去了。
楊德跟在皇帝身后,不發一言。
夜已深了,宮中各處宮殿雖有燈火照明,但更多的地方被浸潤在黑暗里。妖精鬼怪,輪番登場。但有些戲,人是看不到的;有些籌謀,亦從不顯于人前。
帝王自慈安宮出來便冷漠沉靜,被楊德服侍著安寢時也面色沉沉。不該問的楊德從來不問,此為保命之長久,亦有為臣之忠心。
“楊翁也早些安歇了吧。”將帷幔輕輕放下的楊德聽見帝王低沉冷肅的聲音,頓了頓,而后道:“是,陛下早些安寢。”等了一會后,確定皇帝再無吩咐,這才慢慢走出寢宮。
“明日恐有大雨呀。”深感疲累的楊德站在帝王寢殿門口,抬頭看著滿天繁星爭輝,莫名感慨道。身邊的小內侍不明所以,便也不敢隨意回話。小心扶著楊德回了他自己的住處。那是離帝王寢殿不遠的一處院子,自新帝登基后,便特意將楊德安置到那處,只因心疼楊德平日勞苦。
到底也是養了二十幾年,母子情分哪里會這么簡單就被消磨干凈?日后恐不太好辦呢。
卸了衣冠的楊德睡意濃重,緊皺的眉頭尚來不及平復便陷入沉睡。
罷了,日后再說吧。季相那里總有法子吧。
今日無事,身體大致都恢復的兮煌早早地叫落蕊服侍自己洗漱,上床安歇了。躲在被子里的兮煌抱著初雪,把其他四只貓咪都攏到自己身邊,妄圖靠這幾只小家伙給自己點安全感。雖然如此,可兮煌還是緊張兮兮地伸長了耳朵聽著房間里的聲響,唯恐云修君回來。
兮煌平日里喜好在夜間看書,今日如此反常,倒是叫落蕊心生疑慮。落蕊服侍兮煌躺下,看了看刻漏,覺得時辰還早,便拿了繡樣在外間繼續手里的活計。也是怕兮煌等會有什么吩咐又找不到人。
自從落英照輝走后,落蕊的責任心便前所未有的強,對山莊里的諸多事務也更加上心。
處理完公務的云修君喚人將書房收拾妥當,又仔細檢查了書房的護衛情況,這才一臉笑意地往青蕪院走去。
雖然山莊護衛皆是兮煌自余州帶來的人,但是山莊規模龐大,事務繁多,自然不可能只靠兮煌帶來的護衛。平日里丫頭們因為忌憚云修君的名聲,對這位侯爺一向是避之不及。但這些丫頭們又都是青春靚麗,對美男子尚且關注三分,更何況是云修君這樣的富貴王侯。雖然不能肖想,但看看總也是好的。
云修君一路走來,因想著今日的喜事,面上不免帶出笑容來,平日周身冷肅之氣都柔和不少。
幾個提著花籃和宮燈的丫鬟正好在花園與云修君撞見,當即低頭退到一旁,齊齊問安道:“見過侯爺。”
“嗯。”心中雖然急切,可似云修君這般的王侯公子早已把風度教養刻在骨子里。輕輕一聲回答,聲音低沉不似往日冷漠,甚至還帶著幾分溫柔。直叫這幾個丫鬟聽得心頭一跳,而后喜上心頭。這時雖有心抬頭一睹云修君的冷峻容顏,卻還是礙于規矩按捺著心跳,直到云修君走出幾步遠,這才敢起身往云修君行處看去。雖然只能看見個背影,但其身材挺拔,行動間風度翩翩,也是在叫人沉迷。
“外面都傳咱們侯爺是天人之姿呢,若我是公主就好了。”不知是誰在黑夜里說了這樣一句話,剛才還沉迷云侯絕美容顏的幾個丫鬟瞬間清醒,面面相覷后,默契地閉緊了自己的嘴巴。只有領頭的丫鬟冷眼瞧著說話那人,秀眉一擰,壓低了聲音訓斥:“云侯是公主的夫君,是咱們晉王府姑爺。你們可別搞錯了主子。最重要的一點,不管有什么心思,都給我收好了。別癡心妄想,否則前日里被打出府的兩個丫頭就是你們的下場,今日這話,我便當沒聽到。再叫我知道,你就自去落英姑娘那里分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