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得此言,安氏微微一笑,好聲好氣地解釋道“三妹妹,此事須急不得,再等等好不好?” 安三娘斜著眼睛瞄她,驀地面色一寒,尖聲道“大姐你是不是不想幫這個忙?你可別忘了,當初要不是娘在后頭幫襯著,嫁到王府里來的,就該是我!” 只消一想起徐三爺那張俊秀的臉,安三娘便又忘了徐五爺,心里只想著,若能嫁予這樣的夫君,那也是極好的。 此念一生,她那一顆心便開始砰砰地跳了起來,管都管不住。旋即又生出了更多的怨恨,看向安氏的眼神淬了毒一般,恨不能對方立時死在眼前,由自己替她享了這榮華富貴。 這個瞬間,安三娘是真切地覺著,安氏所得的一切,皆是她施舍的,而今她索要回報,亦是份屬應當。 安氏半斂著眉,神情間沒有一絲異樣。 唯有她自己知曉,她得用上多大的力氣,才能按下那一巴掌糊對方臉上、再把那張惡心的臉狠狠撕爛的念頭。 肖想徐五不算,竟還肖想起她的夫君來了! 這是把自個兒當公主,養上一堆面首么? 難怪不照鏡子呢。 這張臉上接天、下連地,大得沒有一面鏡子能照得下。 無聲地吸了一口氣,捺住心底灼燒的怒火,安氏抬起頭,面上是如水般溫柔的淺笑 “三妹妹錯怪我了。委實不是我拖延,卻是這次壽宴請了很多貴客,好些都是頭一等的門第呢,我便想著,再仔細相看相看,你自個兒也好生瞧一瞧,有那中意的便來告訴我。到時候我一并交給娘,豈不周全?” 三言兩語間,便令安三娘轉怒為喜,重又垂下頭去捏衣角“原來是這樣兒的,那……那就依大姐的主意。” 她嬌羞地扭著身子,臉紅得如煮熟的蝦,顯是對安氏之語深信不疑。 畢竟,從小到大,從來都是她踩在安氏頭上,踩得這個大姐連喘口氣都要看她的面色,如今不過是換了個地兒繼續踩罷了,她自是篤定得很。 安氏淡淡地掃了她一眼,復又移開了視線。 這個三妹妹,留不得了。 若不然,她必會闖下大禍,進而帶累到她這個大姐身上。 剎那間,安氏低垂的眼睛里,涌起了強烈到仿似刻進骨髓般的怨恨,便連五官亦隨之扭曲起來。 然而,這一切情緒,并曾影響到什么。 風色正好、天光尚明,木樨的香氣盤旋往復,軒窗下,是隨意涂抹的幾縷秋陽,淡薄的金輝灑落在這對姐妹身上,恬靜地、舒緩地,若一聲悠長的嘆息,感慨著這歲月靜好、人世親情…… 轉眼間,重陽節氣已過,霜華漸重、秋露愈寒,晨起時,那窗臺上總浮著極淺的一層薄白,拭之猶涼。王府大花園的那幾棵銀杏樹,亦披上了滿身金甲,一夜雨過,地面上便有碎金斑駁,蕭瑟之余,又有一種格外的燦爛。 隨著生辰漸近,王妃朱氏面上的笑容,也漸漸地多了起來,寧萱堂鎮日里笑語不斷,往來回話的管事媽媽、丫鬟婆子,也皆是臉上帶笑。 王妃壽宴,大半個京城的貴人都會來,這說出去得有多體面?便是他們這些下人,也覺著面上有光。 因王長子夫人潘氏身子漸重,操持這等大宴委實吃力,朱氏便命二夫人蘇氏從旁協理,三夫人安氏、四夫人寧氏亦領幾樁閑差,幫點兒小忙。 至于紅藥,因她尚在新婚之際,朱氏便很體貼地沒拿這些瑣事煩她,只笑著讓她“早些生個大胖小子”。 此外,許是朱氏大好之故,朱氏還變得大方了,竟拿出好些頭面賞人,滿府里的女眷皆有,便連客居的安三娘也得著了一份兒。 說起來,將安三娘接進府中小住,還是安氏的請求。 王府近來事繁,安氏自也不得閑。她怕壽宴前后顧不上這個娘家三妹妹,遂求得朱氏首肯,提前把人接了過來,也免得到到時候再手忙腳亂地,萬一有個差池,反為不美。 是故,紅藥最近每日定省時,皆能見著這個容貌與徐婉貞不相上下、刁蠻亦與之差相仿佛、粗魯則有過之而無不及的安家三姑娘。 卻也僅止于此。 安三娘從不拿正眼瞧紅藥,紅藥亦鮮少對她假以辭色。 事實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