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藥整個身子都僵了,頭皮發緊、手腳冰涼,牙齒“格格”作響,渾身打擺子似地抖著,手腕本能往回抽。
不想抓著她的那只手力道極大,鐵鉗般牢牢地扣住她的腕子,隨后,一樣又硬又冰的事物,便強塞進了紅藥掌中。
“這銀子賞你,你幫我做件事。”那聲音再度開了口。
這一回,紅藥終是聽清,那是個女子的聲音,很標準的玉京腔調,語氣平實,聽不出情緒。
她勉力抑住疾跳的心,哆嗦著捏了捏掌中堅硬的事物。
是銀錠。
得出這判斷,紅藥心頭終是稍安,因驚恐而混亂的神智,亦漸漸恢復了幾分。
這聲音很耳熟,仿佛前不久還曾聽過。
她顫抖著抬起頭。
恰此時,風吹云散,清光乍涌,眼前一切纖毫畢現。
紅藥的身前,立著一個穿掌事服色的女官,平板的臉,眉細眼長,身量微豐。
康壽薇?!
紅藥瞳孔縮了縮,后心倏地竄出一層細汗。
她怎么會在此處?
淑妃娘娘呢?
那一剎兒,紅藥那平素動得極慢的腦子,竟是轉得有若被皮鞭抽打的陀螺,成百上千個念頭齊往上涌,令她生出一種微微的眩暈感。
僅是康壽薇此際詭異的現身,便已然足夠排演出無數戲碼了。
紅藥仿佛聽見腦殼轉動過快發出的“咔咔”聲,眼前居然開始冒起了金星。
這是要暈的架勢啊。
紅藥唬出一身冷汗,忙閉目深吸了幾口氣。
清冷的草木氣息,含著秋時特有的蕭瑟,令她腦中一清,眩暈感亦隨之淡去。
康壽薇此時也認出了紅藥,面上劃過一絲愕然。
前兩日紅藥才去翊坤宮辦過差,她們還說過兩句話,不想竟在此處重逢。
一時間,二人俱皆無言。
數息后,還是紅藥當先反應了過來。
她反手一拉康壽薇,牙齒打著架道“姑姑姑姑姑姑……姑姑,去去去……去樹后說。”
一連串的“姑姑”、“去去”,倒似鳥兒叫一般,滑稽得很。
只此時二人皆無玩笑的心思,康壽薇點了點頭,與紅藥轉到了樹后。
“你幫我個忙。”
“姑姑有何吩咐?”
一俟站定,二人幾乎同時開口,旋即又皆一怔。
紅藥凝了凝神,微微斂首“姑姑請先說。”
康壽薇松開了紅藥,張口欲言,忽又似想起什么,朝她一招手“你隨我來。”
語畢,轉身步向林深處。
紅藥心中直是叫苦不迭,然而卻也知曉,事情已經沾上了,甩是甩不脫的,只能且行且看。
“姑姑且稍待。”她低喚一聲,返身去到路邊,撿起散落的燈籠等物,復又回轉。
康壽薇等她回來了,便帶著她三轉兩轉,來到了一處山石子跟前。
到得此處,紅藥已然猜出了一個大概,登時那嘴里像被人塞了黃蓮,苦得發麻。
淑妃啊淑妃,您老這是遭人暗算了罷?
這也就罷了,西苑這么多的山石子洞,您挑哪一處貓著不好,干嘛非到我管的這條道兒上來啊?
真是……活倒了八百輩子血霉了。
紅藥心下大呼晦氣,面上神情卻很平靜,眼觀鼻、鼻觀口,一言不發。
康壽薇微覺訝然,看了她一眼。
到這個時候還能如此鎮定,六局的宮女,果然都很拿得出手。
“這么著,你拿我的腰牌去一趟翊坤宮,替我取條月白湘裙裙回來。”時間緊迫,她很快便按下雜念,將話挑明了,單手擎著腰牌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