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言一出,周皇后便淡笑起來“是啊,只有陛下歡喜了,大伙兒才能都歡喜了不是?”
語至末梢,終不免一絲酸澀。
身為國母,她自不好表現得太小氣,雖則在心底里她是希望著,最好柳娘子只為她一人所有。
自然,以如今的情形,這是絕無可能的。
柳娘子醫術超絕,建昭帝早便瞧在眼中,請她進宮的目的更是不言而喻。
因此,柳娘子進宮后,也就只在坤寧宮住了一小段日子,便被皇帝陛下請去了“松林別館”。
那是一所極精致的小院兒,位于慈慶宮左近,因不在六宮范疇,調派兩衛人手十分方便,又因離外皇城近,尚膳監的藥膳亦能兼顧。
皇帝陛下對這位神醫十分著緊,不僅抽調了幾名內衛輪班保護母子倆,更選出兩名女衛寸不離地跟著,簡直拿她當寶貝疙瘩,不知道的,還以為陛下是迷上這位半老徐娘了呢。
“主子,茶涼了,可要換一換?”見周皇后明顯興致不高,謝祿萍自悔失言,忙岔開了話題。
周皇后聞言,倒覺好笑。
她可是連夫君都與人分享了的,又何懼再多個柳娘子?況柳娘子到底立了大功,令她誕下龍兒,如今更是每隔幾日便會來請一次脈。
不是她說,她那個天子夫君還未必能來這么勤呢,她還有何不足的?
這般想著,周皇后便當真彎眉笑起來“罷了,我今兒也不是很想喝茶,就放這里罷。”
謝祿萍恭應了,面上的神情卻有些遲疑,似猶有未盡之言。
周皇后掃她一眼,搖頭道“好了,有什么你直說便是,本宮又不是才來的小丫頭經不得事兒,縱是天塌了,你苦著個臉也沒用哇,總要說予本宮知道了,本宮才能告訴你是跑還是扛,不是么?”
謝祿萍聞言,終是下定了決心,上前幾步,壓低聲音道“奴婢才打聽到了一個消息,就在前兒晚上,陛下去景仁宮瞧貴妃娘娘,結果……”
她略斟酌了一會用詞,方道“結果,陛下‘遇見’了那個叫紅杏的丫頭。那丫頭開口閉口都是詩云、子曰的,陛下一時起了興致,與她論了半個時辰的詩文,據說,陛下回去的時候,臉上的笑便沒停過。”
說到這里,她不由偷眼窺察周皇后神色,生恐她作惱。
孰料皇后娘娘根本不以為意,目中甚至還生出兩分興味,點頭道“這倒也挺有趣兒的,難得有個學問多的,你又說這一位生得甚美,陛下必定見色……獵心喜,想來還有下文。”
“主子高見。”謝祿萍不似她這般輕松,面色微沉,肅聲說道“便在昨兒下晌,陛下又去了景仁宮,因貴妃娘娘去外頭散步,陛下也沒叫人去找,直接便把那紅杏招了去,兩個人單獨在配殿里呆了快一個時辰……”
“喲,這是侍寢了?”未容她說完,周皇后便挑眉問了一聲。
謝祿萍忙搖頭“這倒是沒有。只陛下走的時候,賞了那丫頭一個名號,叫做‘詩婢’。貴妃娘娘過后回來,又賞了她兩套頭面、兩匹內造綢緞并一匣子銀元寶,還提拔她近身服侍。”
周皇后含笑掩唇“貴妃倒真是有閑情,下著大雨,還能在外頭散步散上一個時辰。”
“主子這話說的是,貴妃娘娘當真盡心盡力。”謝祿萍滿臉譏諷。
屋中只她主仆兩個,她說話便沒了那些忌諱,且皇后娘娘也愛聽。
果然,周皇后眉眼俱和,數息后,方輕笑道“既這么著,往后咱們越發遠著景仁宮些吧,也免得受池魚之禍。”
這個所謂的詩婢紅杏,眼瞧著就要起來了,荀貴妃雖是拿她固寵,卻也未必樂意她風頭太勁,更何況,荀貴妃還懷了孕。
以周皇后多年內宮生涯來看,往后的景仁宮,堪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