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婉順丟了魂也似,整顆心都被悔恨填滿。
早知如此,她做什么要湊去朱氏跟前?
徐玠可比朱氏容易討好多了。
他吃了那么些年的苦頭,只消有人稍稍表達出善意,他便一定會全力報還。
徐婉順閉上了眼,全身的力氣仿佛被抽干,雙唇顫抖著,滿心皆是苦澀。
正走在青石路上的紅藥,對此自是一無所知。
她一小口、一小口地呼吸著微涼的空氣,感受著頭頂描金玄傘遮擋出的這一小片天地,雙目放平,唯眼尾余光搭一角衣擺。
那烈潑潑、明晃晃的紅,縱是她自個兒瞧著,亦覺耀目。
她又升等了。
確切地說,是有了品級——噦鸞宮八品典事。
除三公主外,整個噦鸞宮,就數紅藥最大。
她努力地繃直嘴角,花了好些力氣,才沒讓自個兒當場樂出來。
前后活了兩輩子,她都不曾這般風光過。
這可是天使啊。
奉太后娘娘、皇后娘娘并三位殿下之命,前來王府宣旨并賜賞,就算當年在湘妃跟前時,她也沒得過這般長臉的差事。
想叉腰怎么辦?
只可惜不知祖墳何處,若不然,紅藥真想讓人在墳頭兒上放幾掛爆竹,以示慶賀。
而更叫人歡喜的是,她很快便要與徐玠見面了。
算一算,他們已經分開大半年了,對這個兩輩子的舊鄰與故友,紅藥還是頗為惦念的。
除了話本子與美食,她也時常想起他來,如今久別重逢,自是歡喜。
方才,在花廳先行宣讀過懿旨后,紅藥正隨眾踏下臺磯,瞥眼便見一只肚子貼地、肥嘟嘟圓滾滾的大黃貓,邁著驕傲的小方步,從人群外頭晃了進來,她一眼便認出,那是丸砸。
近兩年未見,小奶貓已然胖成了球,唯有那雙翠綠的、委屈巴巴的眼睛,還和小時候一個樣兒。
眾宮人也自瞧見了這只肥貓,卻并無人敢出手相攔。
丸砸的胸前垂著一面黃玉牌,色澤溫潤、雕工精致,一看便知絕非凡品,再一個,只看這貓橫著走的姿態,也表明它來歷不凡。
這些宮人一個個眼睛利得很,知曉這必是哪位主子的愛寵,只要不傷人,自是由得它去。
當然,還有更要緊的一樣,便是那徐五郎親自跑去,將這貓兒抱了起來,又一個勁兒地向眾人致歉“它這是想我這個主子才跑來的,諸位見諒。”
此情此景,直叫王長子徐直當下便黑了臉,卻又礙于宮人在前,并不好過于責備,只輕斥了一聲“胡鬧”。
彼時,紅藥已然接收到了徐玠遞來的眼風,遂配合他演了一出“哎呀這貓兒好生漂亮快給我抱抱”的戲碼,于是,順利抱到了闊別年余的丸砸。
在感受了一番那沉得壓手的毛絨絨的觸感之后,紅藥便拿到了藏在丸砸肚皮下的一張字條兒。
紅藥借故獨處了片刻,將字條看了,那上頭寫明了徐玠今日的布置。
他要與她見上一面。
可嘆的是,今日這次見面,紅藥與徐玠只怕也說不了兩句話,話本子與美食更是想都不要想,只能通個消息便罷。
這也是無可奈何之事。
時間緊迫,徐玠能想出法子來與她密會,已然很了不得了,再多的,紅藥也不敢奢望。
所幸他人已然在京城,來日可期,紅藥遺憾了一會兒,也就丟開了手。
暮春的細雨掃過傘面,青石路面泛起微光,道左恰植了數叢修竹,風過時,積雨順著狹長的葉片滴落,好似又下了場雨。
紅藥不敢再分神,凝目看去,見路窮處現出一所軒麗堂皇的院落,翹起的飛檐似勾住一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