荔和田氏在堂外駐足,張眉壽一人走進了堂內,向眾人依次行禮。
最后在俞氏面前福了福身,“舅母。”
女孩子身披一件楓紅色薄披,烏發間兩支鑲著東珠的簪子燁燁生輝,更襯得那五官精致的臉龐膚白勝雪,正當心慌意亂的俞氏勉強笑了笑,下意識地道“蓁蓁怎么也過來了。”
四下更靜了幾分。
張眉壽抬起頭來,面上是恰到好處的訝然。
“舅母早就知道是我了嗎?”
她來宋家這些日子,頂著的是丫鬟的身份,若談與俞氏見面,不過只有一次而已,而當時俞氏并未表露出對她的注意。
而此時她除去了五官和膚色的修飾,恢復了原本模樣,又換回了自己的衣裙發式。俞氏乍然見了,又見她以舅母相稱行禮,一時造成了她就是以張眉壽的身份出現在宋家的錯覺,慌神之下,來不及細想,就有了這句下意識脫口而出的話。
她選在此時才進來,意便在此。
“……”俞氏面色微滯,笑笑道“早前就猜到是你了,是見你不欲叫人知曉身份,這才裝作不知,你可別怪舅母才好。”
“豈會。”
張眉壽也笑了笑。
聽得這番對話,宋聚心中說不出是怎樣的失望。
若單單只是為了配合蓁蓁,人前不多言便是。她身為宋家主母,哪里用得著明里暗里皆裝作不知,且這也不是她一貫的行事作風。
怕是心中有鬼,才處處異樣提防。
“不知舅母可見過此人?”
此時,張眉壽將帶來的那張畫像展開了來。
俞氏看過去,仿佛全身的血液都凝固住,剎那間面白如紙。
嘴上仍道“不曾見過。”
然語氣已經不受控制地帶上了一絲顫意。
“夜中對燈比不得白日亮堂,恐看不仔細,舅母不再好好看看么?”
女孩子聲音很輕且清澈悅耳,落在俞氏耳中卻如催命符一般叫她焦躁恐懼。
她聲線緊繃著“不認得便是不認得,再多看也還是不認得。”
張眉壽心中有了答案,邊將畫像緩緩卷起,邊道“這樣啊,可此人卻說他曾見過舅母——就在姨母患病前不久。”
什么?
俞氏眉心狂跳不止。
“胡言亂語……這根本就是無中生有!”
張眉壽平靜地看著面上神態已經近乎失態的婦人。
她確實是胡言亂語來著。
但眼下來看,卻絕非是無中生有。
“我只說他稱曾在姨母患病前見過舅母,又不曾說他與姨母患病之事有關,若他只是尋常人,便是見過又如何,不認得便不認得,舅母何須這般大的反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