紗燈映照下,文遠眼神沉肅,聲音繃緊。
“權兄在信上說,云氏商號……恐有造反之心?!?
“……”
呂氏神情大駭,杏目圓瞪,險些就要驚叫出聲。
文遠緩緩坐下。
好一會兒,呂氏才勉強找回自己的聲音一般,抓住丈夫一只手臂,緊張地問“老爺,這消息……是真是假?”
文遠神情莫測地搖頭。
“真假尚且不知,權兄在信上……似乎也只是猜測而已?!?
“可無風不起浪!”呂氏道“此等事,若不是聽到了什么風聲……權大人向來謹慎,又豈會輕易與你提起?”
文遠沒有說話。
他當然也是這么想的。
呂氏下意識地又道“但一介商賈而已,無兵無名……哪怕是富可敵國,想要造反也無異于癡人說夢,自尋死路……云家莫非瘋了不成?”
“只道云家有此意,卻未言是不是只云家一個……”
呂氏又是一陣心驚“老爺的意思是——”
云家或有想要追隨扶持的人?!
這后半句話她未有說出口,文遠也不曾接話。
只道“眼下這些都不是最為關鍵的?!?
他聲音定定地道“最關鍵的是……權兄遠在泰安州,是如何得知這消息的?”
按理來說,云氏商號就在他眼皮子底下,倘若真有異樣,也該是他第一個察覺才對。
可到頭來,卻是權兄特意送來密信“提醒”。
若說是云家行事隱秘謹慎,那權兄更不該得知什么才對。
“莫非是有什么人向權大人告密?”呂氏思索著道。
卻見文遠點頭,卻又搖頭。
“或有此可能,但若當真這般簡單且無關緊要,權兄沒有道理不曾在信上言明?!?
這信寫都寫了,還怕多費上這一句話的筆墨嗎?
總不能是忘了說了?
“那……莫不是……說不得?”呂氏眼底顏色一陣變幻不定。
文遠看著桌上的紗燈其上所繡文竹圖,眼神漸深。
他一直以來都知道,權兄作為當今太子的啟蒙恩師,與太子殿下脾性十分相投,這些年被外放,同東宮也不曾斷了往來。
所以,此事會不會是太子的意思?
若是如此,一切倒是說得通了……
這間隙,呂氏也已想到了此處,不禁低聲道“若真是那一位的授意……為何不干脆向皇上奏明此事,由朝廷出面徹查呢?”
“或是還未有實證,恐打草驚蛇,反倒失了先機,不利于查找證據?!?
這是極尋常的辦案手段,他在查案時也經常會用到。
但還有一點——
有可能云家背后另有他人在,這個人或極受皇上信任看重,不易撼動,故而必須先找到足以說服皇上的證據。
“那……老爺要查嗎?”
“下雨天打孩子——閑著也是閑著,為什么不查?”文遠想也不想便反問。
他這瞌睡打了好些年了,都要生生給困死了,如今好不容易等來了這么個枕頭,他若是裝傻的話,那可就真傻到家了。
“老爺打算要怎么查?”
“自然是先暗查?!蔽倪h心中真正有了決定,眼神不覺緩緩涌動著。
呂氏卻不知想到了什么,面色一陣反復不定。
“老爺可知道宋氏商號里的大姑奶奶患病之事?”一陣思忖罷,呂氏到底開了口。
“你夜里好幾次都把我哭醒了,我哪里能不知?不是說已經要痊愈了?”
“是大好了,但我今日才知,非是患病,而是被人下了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