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兩日,關于張鄧兩家之事,在京城內被議論得熱火朝天。
可鄧太太卻隱約嗅到了一股不尋常的味道。
她每日都讓下人去街角酒肆打聽消息,觀望風聲走向。
剛消了些氣的鄧太太原本認為張家這回注定要把面子賠光了,指不定還要上門求她出面澄清,到時她無疑就有機會狠狠地出一口惡氣了——到時她定要讓張巒親自求她跟她賠罪,還得把她送出去的東西十倍地討回來!
她這廂如意算盤打得倒是響當當,可誰知這樁八卦不知怎地、竟是越傳越變味兒了……
先是有人開始質疑她起先放出去的言論,直指“張眉妍勾引鄧譽不成,張家讓張巒蓄意報復”這一說法根本不成立——
“當日許多人都親耳聽見了,鄧淑人妄圖訛詐張家五千兩是事實!不想將昧到手的財物還回去也是事實,張二老爺有憑有據,這怎么就是報復了呢?我看,是鄧家存心報復還差不多……”
當丫鬟將這句話復述給鄧太太聽的時候,鄧太太根本不信。
外頭那些沒腦子只知道看熱鬧的人何時還懂得分析這些了?
且口口相傳……這根本不正常!
她一問,那丫鬟才又一臉復雜地說道“是張家三老爺將此事作為課題,讓學子們搜集各路說法,并將自己的看法與結論寫成文章給他批改,不寫便不讓結業……”
張敬所在的書院,名為“一桐書院”,乃京城四大書院之一,規模雖比不了其它三書院,輪資歷底蘊也只能稱得上后起之秀,然書院中設有獨一無二的“辯論館”,每月中旬舉辦辯賽——當朝兩名以‘鐵嘴銅牙’著稱的御史言官,都曾是這里的學生。
能入此書院者,或許不是權貴之弟,但一定才思敏捷、能言善道。個中佼佼者,甚至能辨上三天三夜不眠不休,常人根本難望其項背。
張敬此番布下如此課題,且美名其曰“洞悉時事”,這些個學子們焉有不賣力的道理?
一時間,身著長衫的學子們四處搜集論點、詢問證人、隨時記錄百姓言論,從邏輯入手,仔細研習……
“不要臉……他們張家人真是不要臉!”鄧太太氣得連連罵道。
將自家丑事當作課題來讓學子們做文章,但凡要一點臉的人誰能干得出來?
這個張家三老爺是魔鬼嗎!
鄧譽這幾日連門都不敢出。
他起初得知母親放出那樣難聽的話,曾找母親大吵了一架,可母親根本不懂他氣得什么——
他氣母親不識大體,亂上加亂!
再加上之前訛詐張家、不愿歸還張家財物等事,現如今鄧譽已經無法直視自己的母親了。
他最愛面子,此番不僅要接受母親品行不堪的事實,且又在母親一手促使之下,背上了跟前未婚妻堂姐糾纏不清的名聲。
母親口口聲聲地說男孩子名聲不要緊,可對他而言,當今要緊之極!
這分明是傷敵一千自損八百。
“少爺,少爺……不好了!”
范九從外面回來,神情慌張。
幾日下來,已有些麻木的鄧譽苦笑了一聲。
“事到如今,還有什么事情能比我眼下面臨的狀況更糟糕?”
范九扯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來。
“公子,還真有……”
他說著,取出了一軸卷起的宋紙,邊遞向鄧譽,邊說道“公子您是不知道,現如今外頭到處都在議論……是您勾引的張家二姑娘……”
男子勾引女子?天知道這是何時興起的說法?
冷不丁地聽到這樣一句話,鄧譽被刺激得頭腦有些發昏,動作僵硬地接過范九遞來的東西。
“這是何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