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便是——張家人會不會明知妍兒妹妹是被冤枉的,卻要將計就計,執意去坐實她的罪名?!
大費周章的刻意陷害,尚且不至于,可順水推舟的惡意,卻并不少見!
在重審期間,誰又能保證張家人不會從中做下些手腳?
而妍兒妹妹勢單力薄,今日在輿論之上必然又占了劣勢,張家想做些什么,根本是易如反掌……
鄧譽越想越覺得后背發涼。
不行,他不能眼睜睜就這么看著!
可連他自己都不曾想到的是,他這句話剛在心底落音,很快就有了表現的‘機會’。
堂中,在程然已喊了“退堂”之后,張眉妍眼見要被官差押下去之時,卻忽然大聲開了口。
“大人,若是我能證明青梅所言,根本是在撒謊呢?!”
程然眉頭一皺,看向她。
只聽張眉妍又急聲說道“若我能證明自己那日根本不曾去過白記茶樓附近,是不是便足以說明青梅在污蔑我,刻意包庇真正的同謀?如此一來,就可證明我是清白的?”
程然略一沉吟后,微一點頭。
阿喜聲稱自己在白記茶樓后的竹林內見到了張眉妍,并拿到了毒藥——這是決定性的證詞,也是阿喜唯一能通過白記茶樓的伙計來證明自己見過張眉妍的途徑。
若是證明阿喜在此之上撒了謊,決定性的證據被推翻,那么從大靖律法上來說,這確實就是污蔑。
而被污蔑者,自然是清白的。
況且,如今除此之外,也并無其它明確的證據能再證明張眉妍有嫌疑。
但是這一切的前提是——張眉妍必須拿出極有說服力的證據,來推翻阿喜的話。
“前日里,我根本不曾離開過家中!我父親和弟弟,都可以證明!”
“……”
程然不禁露出匪夷所思的表情。
他都準備好接受反轉了,結果卻給他聽這個?
她興許是對世人的智商有什么誤解吧。
“你父親兄弟,皆算不上證人。”
甚至嚴格來說,她家中的下人都算不上——但他方才已經了解過了,張彥一家自從去了莊子上之后,很快就敗光了積蓄,仆人丫頭皆先后被逐賣了。
如今,莊子上只住著他們三人而已。
張眉妍聞言,微微咬緊了下唇,下一瞬卻是偏轉了頭,看向堂外。
她的目光,越過眾人,最終落在了堂外那名少年的身上。
鄧譽清楚地從她眼中看到了淚光。
偏那眼淚似落不落,更顯得可憐之極。
阿荔見狀,忍不住使勁兒地眨了眨眼睛——沒辦法,她看得眼睛直發癢。
張眉壽不免嗅到了一種好戲開鑼的氣息。
“那日……鄧公子也在。”
張眉妍終于開口,內心已是孤注一擲。
她很清楚,自己今日若是無法洗脫嫌疑,那便再沒有脫罪的可能。
既然結果無法承受,那不如拋卻一切,再賭一線生機。
今日老天爺既是讓鄧譽出現在了這里,想來就是暗示她命不該絕——
她賭得就是他對她的信任,和他對張巒一家的排斥,以及他那份憐憫。
鄧譽聞言,眼中頓時盛滿了意外。
他不可置信地看著堂中淚眼盈盈、可憐無助,仿佛將他視作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的女孩子。
妍兒妹妹她……竟是在讓他當眾撒謊嗎?!
前日清早,他確實去看過患病的張彥。
可他前后只待了不過半個時辰而已,為了避嫌,連午飯都不曾留下用,又豈能證明妍兒妹妹午后不曾去過白記茶樓附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