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客人若還沒到,提早悄悄藏進去也罷了,確也能免去些尷尬,可太子殿下全程就在這兒看著聽著呢……有婆母這么自欺欺人的嗎?
可女兒偏偏當下起身行了一禮,就這么乖乖地去了。
合著這擺明了就是個想光明正大地偷聽的……
想必她祖母這點子,正是出到她心坎兒里去了。
宋氏心情復雜,卻無法多說什么。
此時,站在廳中的少年人,朝著老太太和張巒夫妻的方向,分別鄭重緩緩揖了一禮。
張巒等人還來不及反應,就聽少年人開了口。
“今日晚輩登門,實為求親而來——”
少年聲音淳澈,神態誠摯懇切。
四下頓時陷入一片寂靜。
張巒原本準備去端起茶盞來緩解緊張的手,就那么懸在了半空中,仿佛被施了定身術一般。
既安今日這般架勢,他隱隱約約間,不是沒有料到什么……
但只當是某種表態暗示。
身為太子,這已足夠罕見難得。
他急急地想,要如何與之隱晦地周旋下去,才算妥當。
可卻萬萬不曾想到,對方竟是……直言說自己是來求親的!
這可是求親!
堂堂一個太子,他親自求什么親啊!
張巒不知心中是什么滋味多一些,動作稍顯僵硬地將手收回,到底是沒去端那盞茶——沒心思喝是一方面,主要還是怕拿不穩。
宋氏更是被少年的直白,驚得說不出半句話來。
老太太卻顯得極為平靜,悠悠吃了口茶,笑著問道“不知求親二字,殿下從何說起?”
不親耳聽到更為確切的答案,她是不會輕易激動的。
若不然,萬一白激動了,丟人不說,對心臟也不好。
“晚輩冒昧,是為己求娶貴府二姑娘張眉壽。”
少年答得干脆利落,沒有絲毫遲疑。
只那堅定的語氣,在言及‘貴府二姑娘張眉壽’時,不自覺便多了幾分和煦柔和之感。
老太太聽得此言,放心地激動起來——老人雙手微顫,蒼老的眼睛里迸發出光彩來。
等到了……
終于叫她給等到了!
好,好,好……
老太太一連在心里道了不知多好個“好”字。
屏風后,張眉壽專心致志地正吃著點心。
旁人不知她有個小習慣,心中真正緊張時,手邊若有吃食,定得各樣嘗一嘗。
耳邊回響著少年那句“為己求娶貴府二姑娘張眉壽”,女孩子咬下一口海棠糕,嘴角彎了起來。
這是前世沒有過的。
也是她從未想過的。
這等民間才能有的習俗,他竟也拿出來了。
她知道,這是他的心意。
阿荔在一旁,雙手捧緊了臉頰,聲音低而快地道“姑娘您可聽著了么……殿下親自來求親了!殿下這是生怕姑娘被人搶了去,竟是親自來提親了……”
她忍了這么多年,終于可以在姑娘面前袒露自己的真實情緒了。
小丫頭已經興奮到思緒幾近混亂。
聽小丫頭這么說,張眉壽倒也不曾臉紅。
實則,小丫頭的話,她是不認同的。
什么生怕被人搶了去——
她與祝又樘之間,是斷然不存在這種不確定性的。
他們與旁人不同,只要彼此確定了心意,其它的外因皆不會是真正的阻礙。
正如她絕不會相信他會娶旁人為太子妃一樣,他必然也是同樣地信著她——絕不會答應嫁給旁人。
她不答應,便沒人能搶得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