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蒼茫,夜雪如刀。
是昏著還是醒著?沒有關系了。反正手腳已經毫無知覺,她幾乎僅憑著本能在往前走,她知道,只要一停下來,就肯定會死在這茫茫大雪原中了。
號枝想過很多死法或許她會死在林夔止的鳳舌刀下,或許她會被俞國黑甲軍追殺到天涯海角,或許她會在渺茫不見人煙的深山中抱憾終老。她不怕死,但是凍死在清閩大雪原上這種死法太過窩囊,讓她自己都忍不住嘲笑自己了——如果早已凍僵的嘴角還能咧得開的話。
究竟是做了什么才落得如此境地的?她最近貌似也沒做什么壞事吧。
或許就因為啥壞事也沒干,還明里暗里幫了林夔止幾次,導致被那黑心狗官屠滅了的鏡炴國怨靈加身,倒霉透頂……號枝想著些有的沒的,深一腳淺一腳地在齊膝深的雪地中蹣跚而行。
腹部的傷勢越來越嚴重了,她開始有些慶幸這種冰天雪地的氣候凍住了傷口,不至于讓她血盡而亡。正稍微放松了一些神經,突然聽到腳下發出一陣“嘀嗒”的機括收縮聲,號枝猛地一震,立刻便運起輕功向上竄起,奈何她重傷在身,力有不逮,稍微慢了一步,只聽到“咔嚓”一聲,鐵齒緊緊咬住了她的腳骨,讓她慘號一聲撲倒在雪地里。
“啊———!!混蛋……!”她咬牙切齒地在冰雪中掙扎,左腳傳來的劇痛讓她簡直想立時咬舌自盡……這種深至骨髓的疼痛沿著脊柱一直爬到天靈蓋,代表著她腳骨定然已廢。
號枝撲在粗糲的雪砂中疼得發抖,過了許久才積蓄了一點點力氣,扣著堅硬的冰雪從這該死的獵坑里爬起來。手指被冰茬磨破,她艱難轉過身來,便見到自己身下血跡斑斑,左腳稍微移動一下就能聽到鐵齒和骨骼摩擦的刺響。更讓人要發瘋的是,這個捕獸夾居然還有一根兒臂粗細的鐵鏈直貫地下,不知深有幾許。
“混蛋……混蛋……”號枝趴在雪地上,把自己的下唇都咬出血來。
打碎捕獸夾?先不說她還有沒有這個力氣,假如沒有鐵齒咬緊傷口,一旦血噴她便定會當場斃命。
弄斷鐵鏈,暫時帶著捕獸夾往前走?她嘗試著用力扯了扯,手指一觸便被黏在了鐵銹上,生生扯下一層皮肉才得以分開。這鐵鏈太粗,就算是她尚有完力的時候也得費很大力氣才能弄斷。
挖出這根鐵鏈?這更不可能,鬼知道這鐵鏈埋得有多深,要是沒挖好反而讓這雪坑塌下來,她可真算是給自己挖了墳墓了……
四面楚歌說的就是這種情況吧。
號枝蜷縮在冰雪下,努力吸著氣。盡管盡量地在保持體力了,卻依然明顯感受到身體的熱量在一點一點被冰雪剝奪。漸漸地,頭腦也感覺麻木了,似有冰錐在使勁地從后腦鉆進來,又好像無數螞蟻在啃吃腦髓,她這是要死了嗎?
向來天不怕地不怕的鐵面烏鴉猛地彈起身體,拼命掙扎著從獵坑里向外爬。
“啊……啊…………啊——!!”明明她想要的不是這樣的結果!
血肉模糊,冰寒侵體,她一次又一次拉扯著鐵鏈,發出野獸瀕死般的尖利哀嚎。
黑色的鐵面下流出兩道淚水,很快凍結在了冰雪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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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嘀嗒,嘀嗒。”頭頂上不斷滴下冰涼的雨珠來,謝瑯忍著寒冷,縮在那顆茂密的芭蕉下面眼皮子都不敢抬一下。搜捕的動靜越來越近了,他的心臟幾乎跳到了嗓子眼兒。
“我再也不亂跑了……云伐你個天煞的還不快來救我……”書生把幾乎要噴薄而出的哀聲強行壓抑在嗓子里,眼淚不由自主地往下掉。
他是趁著流蘇去洗衣服的空檔跑出書齋的。雖說已經換回了自己那套破衣爛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