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璟輕輕搖頭,仍然直直地注視著田幼薇。
田幼薇沒發現,低著頭專心地撫平衣服上的褶皺。
“咳咳……”田秉咳嗽一聲,推了她一下。
“干嘛?”田幼薇抬頭,剛好對上邵璟黑幽幽的眼睛。
二人目光才對上,邵璟就盯住了她的眼睛,一動不動。
田幼薇被看得有些發虛,想要轉開目光逃避,邵璟卻緊跟過去,仰頭繼續盯緊她的眼睛。
到此,誰都看出來了,邵璟是在默問田幼薇“我的襪子呢?”
田父看不下去“阿薇,阿璟的是還沒做好嗎?”
“喜眉已經給阿璟做了好幾雙……”田幼薇話音未落,手就被邵璟抓住了,他把頭仰得高高的,眼里浮起一層薄薄的淚光,嘴角癟著,固執地盯著她的眼睛。ii
田幼薇迫于壓力改了口“我不太會做小孩子的,還在學……”
“學好以后就一定會給我做嗎?”邵璟跟著接上去。
“嗯,當然。”田幼薇違心應道。
她是故意不給邵璟做的,襪子是很私密的東西,她不想給他做,喜眉的針線比她還要好,有得穿就行了。
“我們拉勾。”邵璟勾住她的手指“說話不算數的是小狗。”
“呵呵……”田幼薇擠出一個假笑,不就是做小狗嗎,無所謂啦,她長這么大,還沒見過人變成狗的呢。
之后整個晚上,邵璟都緊緊跟著田幼薇,直到發困打瞌睡,他還緊緊揪著她的衣角不松手,頭一點一點的,十分惹人發笑。ii
高婆子笑道“這孩子真有趣,和姑娘特別親,這就叫投緣。”
田幼薇嘆氣,越是想甩開他,他越是粘得緊,還動不動就眼淚汪汪的。
田秉去抱邵璟“阿璟,跟我回去睡覺啦。”
邵璟不但不松手,反而更緊地抱著田幼薇,還小聲地哼哼。
他平時是個很知趣的孩子,難得當著大家的面做這種事,看得田父心都軟了,加上讀書的事對他心懷內疚,便道“阿薇和你二哥一起送阿璟回去。”
田幼薇雙目無光“我一起送?需要嗎?我也很困了,我想睡覺。”
田父認真點頭“需要,他還小嘛。”
謝氏也道“大半夜的,別招他哭。”ii
田秉更是道“跟我一起送他回去,我再送你回去。”
還小。
好嘛。
田幼薇沉默地跟在田秉身后,任由邵璟揪著她的一只手。
他贏了,不枉他這些天總是搶著給田父端茶倒水,眼疾手快地幫謝氏做事,閑了還幫田秉研墨。
瞧,這一家子都站在他那邊,生怕她把他惹哭了。
她怎么覺得這個小邵璟好像比以前那個更精呢?對家里人的脾性真是摸得準極了。
田幼薇再看,邵璟趴在田秉身上睡得很熟,一臉稚氣懵懂,什么都看不出來。
等到把邵璟安排妥當,田幼薇把田秉叫出去“二哥幫我打聽個人。”ii
田秉笑道“誰啊?”
“我只知道他姓鄔,就是咱們越州人,家中只有一妻一女,精通番邦話,學識淵博。”
田幼薇把她所知道的有關那位高僧的事一一說給田秉聽“也或者這會兒他已經在翠云寺出家了。”
田秉奇道“你尋他干什么?”
田幼薇早想好了說辭“阿爹不叫阿璟讀書,總得給他尋一門手藝,他若學會了番邦話,將來可以去明州港和番人做生意。二哥也可以跟著學,倘若咱家以后不能再做貢瓷,總得改行做點別的。”
田秉把這話聽進去了,鄭重道“我一定盡力找到這個人。讀書的事別提了,讓阿璟傷心誤會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