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肯說,田幼薇哪怕就是聽上一百遍也不會厭煩。
她托著腮,聽得極其認真。
忽聽有人在身后笑道“唷,教孩子學燒窯呢?怎么是個女娃娃!”
這聲音聽起來十分孟浪不端莊,田幼薇皺起眉頭往后看,看到一張熟悉的臉。ii
一個穿著淺藍色紗袍,頭戴紗帽,白面淡眉,三綹鼠須,眼里閃著精光,身材精瘦矮小的男人站在她身后,煞有介事地搖著手里精致華貴的扶桑折扇,仿佛他是個風流才子似的。
吳錦!
田幼薇瞳孔微縮。
該來的總會來。
在她的記憶里,這個人就是楊監窯官調走以后的繼任者,十分不好相與,總是與田父意見相左,經常把田父氣得夠嗆。
也就是在他的任期內,二哥意外離開人世,家里接連出事,最終失去貢瓷資格。
而吳錦,直到她死前仍然把持著越窯燒制貢瓷之事,在本地幾乎活成了土皇帝。
但是,吳錦比之前早來了至少一年。ii
為什么?
田幼薇想不明白是哪里出了偏差。
沒人認識吳錦,都沉默地看著他不說話。
吳錦有些尷尬不高興,將扇子抵著下頜干咳一聲,沉了臉道“你們主事的呢?田德清呢?”
田德清正是田父的大名。
張師傅等人的臉色頓時變了。
平時很少有人叫田父的大名,要不就叫一聲田老爺,若是官場中人,至少也尊稱一聲“田仕郎”,沒有人這么不客氣的。
張師傅沉著臉一揮手,喝罵眾匠人“該干什么干什么,都傻站著干嘛?耽誤了燒制貢瓷你們賠得起么?”
這話就有些指桑罵槐的意思了,吳錦冷笑一聲,將扇子指向張師傅“你是主事的?”
張師傅才不耐煩理他,坐在椅子上慢吞吞地拿起自己的茶壺,倒一杯菊花清火茶,慢慢地呷。
“我問你是不是主事的?”
吳錦的扇子眼看著就要戳到張師傅臉上去,田幼薇起身擋在前頭,微笑著給他行禮“這位先生,請問您找我爹是有什么事嗎?請問您尊姓大名呀?”
吳錦對著這么個小姑娘也不好太過分,將扇子收了收,沉著臉道“我是才來的監窯官,我姓吳,你爹呢?叫他快快來拜見長官!”
張師傅等人頓時大驚“那楊大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