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這是做什么?”田幼薇將書合上放回匣中,看向小羊,如果不出她所料,這些書籍應當是他自己從小用的,上頭的筆記也是當朝最好的先生所授。
小羊敏銳地注意到,田幼薇對他的稱呼從“你”變成了“您”,于是低下頭苦笑:“我是想著令兄就要參加春闈,阿璟也要進學,所以把這個給你們送過來,你們應當用得上……”
田父一聽,立刻重視起來,接過去翻了翻,道:“好孩子,你可真用心,這個……”
田幼薇從田父手中拿回書,再放回匣中,推拒道:“這太貴重了,我們不能拿。”
小羊臉色發白。
殷善忙道:“田姑娘,您就收了吧,這是我們公子的一片心意,真心實意的。您瞧,下面還有一本圖冊呢,興許對您很有好處的。”
田幼薇聽到“圖冊”二字,心里已經很動搖了。
小羊拿出來的圖冊,肯定是對她大有裨益的,絕非凡品。
她不敢看,生怕一旦見到就再也丟不下手,便很堅決地道:“我不能要。”
小羊沉默地將匣子上方的幾本書拿開,將壓在最下面的一本圖冊拿出來,也不說什么,就平鋪在桌上,一頁頁地翻開給她看。
畫冊里全是歷代以來朝廷所用的祭祀禮器形樣,每一件都畫得特別精細,甚至標明了尺寸、容量、重量等等。
田幼薇眼睛頓時瞪圓了:“宣和博古圖!”
“啥?”田父失態地大叫一聲,一個箭步沖過去看,雙手將要碰到圖冊,又拘謹地收回去不敢碰,震驚地看著小羊說道:“這真是宣和博古圖?”
所謂的宣和博古圖,便是記載了皇室南渡之前,宮中收藏的歷代以來的各種珍貴青銅禮器,專作朝廷祭祀天地之用。
乃是今上親父——那位才死在北方不久的前任皇帝親自部署并校驗的,一共三十卷,錄著各類禮器二十類八百三十九件,非常珍貴。
小羊輕聲道:“這不是真正的宣和博古圖。真正的宣和博古圖,南渡之時不小心遺失了,這是太常寺才做出來的其中一部分。陛下對余姚這邊做的瓷質禮器一直不大滿意,等到這個正式頒布,就必須依照這個制作禮器了。從前做的那些,或許會被全部改造一遍。”
田父激動得雙眼放光,抖著胡須看向田幼薇,幾乎是央求地道:“阿薇……”
被挑出來燒制貢瓷的這八家越瓷窯場,除了要供宮中日常用瓷之外,最重要的一項任務是燒制禮器,以供朝廷祭祀之用。
若是田家能夠占得這個先機,或許就能在后面的競爭中勝出,甚至可能讓今上打消自建修內司官窯的念頭,從而讓越窯、秘色瓷借著這個機會繼續存活下去。
田幼薇看著田父懇求的目光,十分不忍又難過。
確定朝廷明年會自建修內司官窯的消息后,田父只是愣了片刻就轉移了話題,問他們將來是怎樣打算的。
聽她和邵璟說準備做番貨生意和精品瓷,合適的時候也不排除自己買船自己販海貨,他還樂呵呵地夸贊年輕人就是有闖勁,想法很好,比他強。
她一直以為經過這么多年、經過這么多事,她爹已經接受了現實。
卻沒想到,她爹從來沒有改變過那一份傳承家業并發揚光大的執著。
所有的接受和安靜都是迫于無奈。
現在突然有了這么一個機會,他肯定不能忍受這誘惑,因為就連她自己,也不能。
如果可以,誰愿意輕易放棄自己的夢想呢?
“阿薇……”田父又可憐巴巴地叫了田幼薇一聲,眼里控制不住地浮起了一層淚花。
田幼薇不敢再看她爹,低下頭去盯著那本宣和博古圖,手攥緊又放開,放開又攥緊,最終抬起頭來看向小羊:“為什么要給我這個?”
她此時對小羊有些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