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抬頭,張云華和秋秋已經拐入了不知哪條岔路,不見了蹤跡。
張云華此時最想見的人是趙清州,他不知道剛剛清州是否前去赴宴,也落入了對方的圈套,可是眼下洞仙樓已經回不去了,只能先保護著秋秋逃出去再作商議。此時張云華帶著秋秋從糧街拐到了東坊內的民居巷中,巷子里不再有一家家商鋪,而是一家家宅院的外墻,這個時節,尚有大片未枯的花藤,垂在院墻外面。
張云華回頭看了看后面的動靜,又看了看前面筆直的巷子,忽而勒馬停住,立在了巷子中央。
戶部官邸,趙清州從椅子上站起來,問道“你慢慢說,到底是什么情形?”面前昨日剛分到他手下的小吏錢江,氣喘吁吁道“小的按大人的吩咐,到洞仙樓尋人,可洞仙樓好像出事了,有許多官兵在里面橫沖直撞地找人,四下亂成一團。下官趁亂進去挨個廂房都找了,也沒看到昨日那位張公子,想必是他久等大人不來,又遇上官兵亂闖,便先離開了。”
趙清州知道,張云華絕不會未等到自己便先行離開,縱然離開,也定會留下什么訊息,約他別處相見,眼下云華一定是遇到了什么險情,才帶著秋秋匆忙而去。他忙問錢江道“你可問了,那些官兵要找什么人?”錢江皺眉思索道“好像聽見是要抓什么叛賊,大人,要不小的再回去打探一下?”
趙清州沒有答話,他坐回了椅子,沉思片刻道“不能回去了,錢江,再辛苦你一趟,幫本官找另一個人。”錢江很想在新來的侍郎面前立功,忙道“去哪里,大人盡管吩咐便是。”“東坊向南三里,過去的歸德將軍府,你可知道?”“知道的,小的家就臨安,各處都熟識。不過大人,那宅子現在好像空著,并無人居住,小的恐怕進不去。”
趙清州一邊抬手拿起自己方才寫字的墨筆,在一張紙上筆走龍蛇地寫下一些字跡,一邊答道“無需進宅子里去。那宅子外角上,有一座舊兵器坊,現名‘過云樓’,你進去,不用多說什么,只將這字條交給那過云樓主人便可。”他說罷,將寫好的字紙拿起來,輕輕吹了吹,待稍干后,將它疊好交給了錢江。
錢江恭敬地將字條放入懷中,匆忙退下。趙清州看向窗外,一股雙重的擔憂,涌上了心頭。
今早在朝堂之上,幾位秘書郎與侍御史曹可春等人聯名上書,檢舉太子太傅童德芳數日之前借劉內侍壽宴之機,進獻重禮,有結黨營私、圖謀不軌之嫌。劉內侍的五十大壽,朝中大員盡數遣人前去敬賀,可實到之人并不太多,也無人注意送禮之事。因此當曹可春等人言之鑿鑿說出當日所見之情狀時,朝中一時竟無人能夠反駁。況且那日確實有人看到,童大人留宿在了劉內侍府中,第二日才從劉家的宅院里出來,這似乎給結黨營私、欲圖謀逆的罪名,又添了一條證據。
劉內侍當即跪倒,向官家趙與莒以自己的項上人頭擔保他與童德芳大人只是私交甚好,故而那日醉酒后留童大人在府中過夜,絕無營私謀逆之心。曹可春卻也跪倒在地,哭陳唐代宦官勾結重臣禍亂朝綱的先例,又舉了太子侍讀王叔文架空唐順宗的事例,讓官家不由得對劉內侍和童德芳的私交甚密生出一絲擔憂。
正在官家猶豫不決之時,史彌遠站了出來,公道地聲稱自己那日也去了劉內侍府中,雖然因故先走了,卻也目睹了童大人進府的前后,并未見到什么重禮;幾位大人那日也都曾醉酒,或許見之不真,起了誤會,不可由他們的一面之詞,便給童德芳和劉內侍隨意定罪;況且若是這二人有意謀反,定會有些往來信件藏在府中,這才是鐵證如山,其余的都是口說無憑,不可為信。趙與莒微微頷首,問史彌遠可有方法查清此案。
這個提問正中史彌遠下懷,他堂而皇之地提出先將劉內侍和童大人分別留在宮中不同地點,防止串供,再派人去童府和劉宅搜證,二位大人是否清白,今晚之前必能揭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