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好隔著竹子,房前的兩個人從亮處并看不到他們三個。
“告辭——”項遠潮怒氣沖沖地說道。
“不送——”程舒勤冷若冰霜地回答。
看到項遠程帶著一個貼身仆人,打著燈籠,已快步走下石階,老栓忙道“你倆低下頭,咱們得迎上去。”說罷便從竹林之下,邁上了鵝卵石鋪就的小路上,迎著項遠程過來的方向,帶張云華二人走了過去。“這不是項老將軍么。”老栓熱絡地喊道。
這小路繞著竹林轉了一個大彎,因此項遠潮并未看到老栓是從竹林旁過來的,只道他是從月洞門剛剛進來。待看清了老栓的臉,項遠潮問道:“王虞侯來做什么?”
項遠潮見過老栓,知道他是自己兒子的得力部下。“巡防營前幾日抓了個幾個人,關在刑部了,這幾日上面有人過問此事,我帶人來問問程尚書。”老栓側了側身,退到了青苔地上,為項遠潮讓開了道路。張云華和李卓然也隨之退了幾步,站到了太湖石的陰影里。項遠潮還在氣頭上,聽到老栓為公事而來,便無心多問,只“嗯”了一聲,便欲抬步而去。
老栓松了口氣,剛要邁上鵝卵石路,卻聽項遠潮道“對了,城防營近日如何?”“還好。”老栓答道,他見項遠潮主動關心巡防營的事情,便又問道“不知項統領何時回來?”項遠潮定定地看了老栓一眼,沒有正面回答,而道“今后城防營的事,王虞侯多照應吧。”說罷便匆匆而去。
程舒勤還未回房間里去,他聽到項遠潮和人說話,剛想下去查看一番,便見竹林的暗影里走來三個人,忙沉聲問道“是誰?”老栓笑著打諢道“程尚書,自己人,是我沒讓侍從們報,就進來了。”程舒勤眼角眉梢尚存著方才與項遠潮爭執后的不悅,卻緩下語氣開口問道“虞侯深夜而來所為何事?”
老栓像往常來刑部一樣,問了幾句公務之事,應付了過去,臨走時又道“深夜來此,多有打擾。”程尚書道“無妨,以后恐怕免不了要多與虞侯打交道了。”兩個人又客套幾句,老栓辭了程尚書,快步走向月洞門,出了偏院,行至前門,上馬離去。
待拐出了麗景街,到了一個昏暗無人的街巷時,云華和卓然忙下了馬,將鎧甲等物什脫下奉還。老栓讓手下接過鎧甲,抱了抱拳道“項統領那里,二位替我問候一聲,就說讓他放心,營里的事,有我替他盯著呢,老栓等著他回來。”兩個人連忙應了,又是一番謝辭不表。
待回到過云樓,李卓然便將自己所聽之辭,一字一句地說與了張云華。兩個人都為童老師無可構陷的品德而深感尊敬,張云華感慨道“曹可春這樣胡亂指摘,定是吃準了‘人人皆有私心’這一條,便借謀逆這樣的的罪名,搜查童大人府里,妄圖發現些什么別的罪證,誰知童老先生卻偏偏兩袖清風,沒有讓他如愿。”
李卓然道“這個也算是意料之中,可是老將軍和程尚書鬧得這樣不歡而散,我很替老項的親事擔憂。”云華給李卓然倒了杯水道“兩個老人家只是意見不合,不是當真爭吵。縱然真的鬧到水火不容的地步,影響了項抗的婚事,我也相信,這件事上,項抗定是不會妥協。”李卓然點點頭,忽而起身道差點忘了,我得去告訴他們幾個一聲,免得他們惦記。
他性子急,想到了的事,登時就要一個人跑去做,云華忙囑咐道“你若出去,先去看看凝兒那邊是個什么情形,告訴她不必擔心。”李卓然回身笑道“知道了,我先去看看凝兒,再挨個通知到。你先歇著吧,不必等我。”說罷便帶上了一頂繡了朵紫薇花的帽子,便出了門。
李卓然走后,過云樓陷入了一片沉寂,張云華盯著桌上搖紅的燭光看了片刻,已有些倦意。他起身來到菱格窗前,推開了窗。窗下項家舊院承接著月光,橋下的野水,也被風吹得粼粼泛波,清光一片。張云華舉目望月,清寒的月色籠罩著他,萬千朦朧中,他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