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個京都城,仿佛一瞬間安靜了下來,走的走,消失的消失,到了最后,好似連皇宮里也安靜了下來,分明所有的一切都沒有改變,但就是有些不一樣了。
“娘娘,您怎么了?”二月奉茶。
顧白衣想著,自己到底是怎么了?怎么有些無精打采的?想來是從靳月離開京都城之后,可上次離開也沒這般情緒難耐的,為何這一次就不太一樣了呢?
“你說,月兒他們是不是到了北瀾?”顧白衣低聲問。
二月?lián)u頭,“奴婢吃不準(zhǔn)公主是何時離開的,但是奴婢知道,公主的離開是好事,不管是對公主還是對皇上,于娘娘您而言,也是極好的,至少您不必在公主和皇上之間左右為難!”
這話是真的。
若然真的鬧將起來,顧白衣幫誰都不是。
一個是夫君,是孩子的父親;一個是摯友,曾與她母子都有救命之恩。
“太后娘娘大概也是覺得這樣極好。”二月寬慰,“娘娘,對于公主的心思,太后娘娘不比您親,您還能想著念著,太后娘娘卻要違心的罵兩句,這心里頭更是不好受。”
也就是二月敢私底下與顧白衣說這話,換做旁人,是想都不敢想的。
安康宮內(nèi)。
太后立在院子里已經(jīng)很久,缸里的荷花早就過了季節(jié),這會還剩下些許殘荷,風(fēng)一吹,發(fā)出窸窣聲響,她就這樣靜靜的瞧著,好半晌才嘆了一口氣。
“太后!”芳澤終是瞧不下去了,“您別再胡思亂想了。”
太后回眸瞧她,“哀家老了,這大概是最后一面了。”
芳澤知道太后所言不虛,但是這事吧……還真是沒法子,公主和七皇子留在京都城,早晚會出事,“太后娘娘,這是最好的結(jié)局,不也是您一心所期盼嗎?”
“是哀家所期盼的結(jié)果,只是心里不太舒服,終究是皇帝的疑心病太重。”太后轉(zhuǎn)身走上臺階,“哀家是擔(dān)心,擔(dān)心皇帝會赴先帝后塵!”
偏執(zhí),嗜殺,剛愎自用。
這是先帝身上所攜有的標(biāo)志,身為母親,太后自然不希望兒子也跟丈夫那般,一輩子囿于執(zhí)念之中無法自拔,最后失去了最重要的東西。
“皇上終究與先帝不一樣。”芳澤上前攙了她一把。
太后點(diǎn)頭,“但愿如此,也不知道,他們到了何處?”
“到了何處都不打緊,夜侯爺和曹大人不是已經(jīng)護(hù)送著人,去了北瀾邊界嗎?您就當(dāng)他們,是在護(hù)送著真的公主。”芳澤笑道。
太后望了她一眼,意味深長的笑了笑。
是這個理兒!
只是這宮內(nèi)的日子,愈發(fā)的平靜和冷清,若不是顧白衣時常抱著孩子過來,只怕這日子更加難熬。四四方方的墻,四四方方的門,進(jìn)得來,出不去,一輩子熬死在宮里,老死在宮里。
誰不是呢?
皇帝,亦是。
一日為君,終身為君。
還是當(dāng)日的邊城,還是昔年的光景,斜陽晚照,余暉從墻頭延伸到了墻根底下,入目所見,金紅色的一片,裹挾著鋪天蓋地的黃沙。
傅九卿立在墻頭,曹居良拱了拱手,悄然離開。
顧殷上前,“七皇子!”
“侯爺!”傅九卿拱手做禮。
顧殷回禮,“沒想到最后,還是我將你送出這邊關(guān),造化弄人,這次回去,怕是再無相見之期了!”
“大周皇帝存了殺我之心,只要我還是北瀾的七皇子,就不可能再踏入大周境內(nèi)半步,我長在大周,根也在大周,卻沒想到最后的最后,要?dú)⑽业囊彩谴笾芑实邸!备稻徘湔f的是事實,只是面上依舊無波無瀾。
大漠無垠,一望無際。
出了這道門,便是北瀾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