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到裴春秋已經走遠,宋宴還立在原地,久久沒能回過神來。
連一旁的程南都看得心發慌,方才他避得遠,不知裴春秋和小王爺說了什么,可瞧著小王爺現在的狀態,定然是受了不小的刺激。是因為顧側妃?還是顧側妃腹中的孩子?
程南猜不出來,只得小心翼翼的輕喚一聲,“小王爺?”
仿佛是被招回了魂,宋宴身形一晃,下意識的扶住了墻。
“小王爺?!”程南驚呼,趕緊上前攙著。
誰知宋宴長袖輕拂,面色鐵青的撣開了他的手,整個人干脆靠在了冰涼的墻壁上,脊背處的寒意,讓他能清晰的感覺到冬夜的溫度。
冷啊,可真是冷!
“小王爺,您是不是身子不舒服,要不……卑職去把裴大夫請回來?”程南驚顫著盯著他,生怕他有個閃失,眼下的燕王府,經不起折騰了。
宋宴沒搭理他,扶著墻晃晃悠悠的往前走,腳下格外沉重,如同灌了鉛似的,一步一踉蹌,一步一頓。
程南在他后面跟著,不敢吭聲,不敢攔阻,也不知道他要去哪,只能提高警惕,倍加小心,有那么幾次,宋宴身形晃動,程南也沒敢沖上去,只能眼睜睜看著他扶住墻,步履蹣跚的繼續往前走。
仿佛沒頭沒腦,仿佛不知所行。
終于,程南明白了。
這是靳月以前住過的地方,木門吱呀一聲被宋宴推開,他晃著身子進了院子,滿園荒涼,與她走的時候一個模樣,這么多年始終維持舊狀。
“小王爺,來這兒作甚?”程南心慌。
這可不是什么好地方,畢竟靳月在燕王府……沒有過過一天好日子,至死都在為燕王府盡忠,而小王爺呢?也是在她“死”后許久,才后知后覺的發現了情為何物。
程南跟著宋宴那么多年,很明白宋宴的脾氣,他若是要對你好,恨不能將所有都捧到你眼前,但若不是他想要的眼珠子,他便會棄如敝履,連個眼角余光都不會給你。
一如當年對待靳月和顧若離,愛憎分明。
宋宴沒進屋,只是坐在門前的水井沿上,俯下身子,彎腰盯著地上被風卷起的殘葉,從腳邊掠過,快速的貼在了墻角,一動不動,毫無生氣。
“小王爺,天冷,您坐在這兒會著涼的,還是快回去吧!”程南規勸。
年關越近,風越大,夜更冷。
“你去把屋子里的燈點著。”宋宴低聲吩咐。
程南愣了愣,有些不明所以,“小王爺,屋里沒人!”
點燈作甚?
“讓你去你就去,廢什么話?”宋宴仿佛很是疲憊,嗓音里透著難掩的倦怠。
程南不再多話,趕緊推開主臥室的房門,將屋內的半截蠟燭點著。
燈火亮起的時候,程南瞧一眼空蕩蕩的屋子,極是感慨的嘆了口氣,點了燈又如何?那人不會再循著光亮回到這兒,再也不會回來了。
“小王爺,點著了!”程南回到宋宴身邊。
宋宴不再說話,就這么直勾勾的盯著映在窗口的光亮,淺薄的光亮,分明那樣的昏黃暗淡,可他覺得比日月更光亮,只是這窗戶上再也不會倒出身影,他靜靜的看著,耳畔的風呼嘯而過,掠過眉睫的那瞬,他忽然鼻子酸澀,眼眶滾燙。
“小王爺?”程南擔心至極,“回去吧!”
宋宴喉間滾動,心口像堵了一團棉花,“你說,本王當年是不是很蠢?魚目當珍珠,卻把真正的珍珠給弄丟了,丟得那么理直氣壯,現在想找回來……卻再也找不回來!”
“事已至此,小王爺您再難受也沒用。”程南寬慰,“過去的,就讓他過去吧,人總該往前看,現在這樣不也是挺好嗎?”
宋宴忽然站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