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些往事。
小學五年級,家里從小養的寵物狗,終于因為上了年紀,某個黃昏的午后安眠于客廳供狗狗歇息的藤筐中。
那是五更第一次近距離地接觸死亡,帶著黃昏的微弱涼意。
被夕陽染上暮色的客廳,抱著狗狗哭泣的小男孩,呆立在原地的女孩。那一天男孩女孩陪在狗狗的尸體旁,不知何時睡去。
醒來時,五更發現與弟弟睡在在一起,弟弟臉上還殘留淚痕。她來到客廳,弟弟跟在她后面。父親已準備好了早餐。
爸爸,風五郎呢?弟弟問。風五郎是弟弟取的名字,好像是某部漫畫的配角。
父親說他把風五郎埋在后院了。
當時年幼的弟弟還無法接受一直陪伴他長大的風五郎死亡的事實。哭著不愿意吃飯。
面對哭鬧的弟弟,父親只是默默等待著弟弟逐漸安靜下來,既沒有責罵也沒有安慰。
然后,平靜地開口
“那,要把尸體挖出來嗎?”
平靜地仿佛只是在陳述一種行動的具體方案。
那個時候,五更內心深處涌出一種惡寒。那種惡寒帶著一種實際存在的真實感,密密麻麻攀附著皮膚爬遍身。
“嘩啦——”
清涼的水鋪滿整個臉部,然后被地心引力拉扯著褪去,帶走一部分臉上的溫度,殘存的涼意,很快又被九月末悶熱的氣溫消抹。
五更稍微地抬頭,目視鏡中映出的自己。水滴順著臉部凹凸的弧度向下流淌,留下一道道彎彎曲曲的水漬。
自那以后,五更再沒稱呼過那個父親身份的男人,叫“爸”。今天,父親突然的來電,以及她那聲從深層意識中被喚醒的“爸”,似乎都在預示著什么即將到來。
在她身上,不,在那個家中,的的確確缺失了某種東西。這是不容置疑的事實。
五更注視著鏡中的自己,看得久了,這張面孔都變得陌生。她漸漸感受到了熟悉的惡寒正小心地攀上臉頰的皮膚。
“如果你想等著水漬自然風干,估計要翹掉待會的訓練了。”
毛巾從正上方落在五更頭頂。
五更轉頭看去,少女背靠在洗手池邊,稍稍偏頭。兩人視線剛好相接。
啊。
“橋本……”
“用尊稱。”
腦袋被敲了下,適度的力道。
五更這才反應過來。
“橋本桑。”
“乖~”
然后臉頰被輕輕捏了下。
“橋本桑怎么在這?”
橋本奈奈未似笑非笑地望著五更,“你說呢?”
啊。才發現自己問了個蠢問題。
“怎么了,身都散發著一種負面情緒?”
“看得出來嗎?”
“不,就是隨便問問。”
“……”
然后腦袋又被敲了下。
“別在心里腹誹長輩。”
“哪有!”五更捂著腦袋辯解,“我還沒——”
“還沒?”
“……”
“‘真是個麻煩的女人啊’這次絕對在心里這么想了吧?”
你是神嗎?
“沒有!絕對沒有!”
當然嘴上不會承認。
橋本深深看了她一眼,五更忙露出一個天真無邪的笑。
“……嘛,沒有就最好了。”然后收回了審查般的視線。
五更長舒了一口氣。
“所以呢?”
“誒?”
“所以自己在這里煩惱什么呢?”橋本裝作不在意地問道,“說出來我可以幫你分擔些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