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萬物噤聲,一片寂靜。
此時,京郊一座不怎么醒目的三進大宅,如一只沉睡的巨獸,正靜靜伏于夜色之中。
那大宅通體青磚玄瓦,朱門牙柱,十分低調雅致,卻也不失大氣。
平日路過,大約只會讓人以為,這是哪戶世代為官,或是書香門第的家宅罷了。
只是,如若細細看看它朝南的正門,大晚上的,竟是微微開了條縫,沒有下鑰。
再往里進去一看,更是一片詭異的寂靜,連個守門巡夜的下人都沒有。
恰在此刻,一抹黑影如寒鴉鬼魅一般從院中掠過,悄無聲息地晃進了書房,站在了一個慌忙拾掇信件的男子身后。
那個男子一身茶青的長袍,玄色的步靴,滿頭細密的汗珠,兩手哆哆嗦嗦卻動作甚快,正在夜色的掩護之下手忙腳亂地往包裹里塞著什么,十分緊張害怕的樣子。
勝邪嘴角一勾,抽出銀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輕輕擱在了那男子的肩頭。
銀劍出鞘,龍吟鳳鳴,那男子登時便后背汗毛倒豎。
果然!下一瞬,這銀劍便已經貼在了自己的頸側,充滿殺意的劍氣散過,男子眼神中閃過一絲絕望。
那男子似乎是知道大禍即將臨頭,還未等勝邪開口說些什么,早已是雙膝一軟,癱跪在地,如篩糠般抖個不停。
不僅如此,他還將手里收拾了一半的包裹朝著身后一推,口中亦是哆哆嗦嗦地念叨求饒著“其它證據我已經燒了,這里,這個……這個包裹是剩下的所有東西,沒有了真的沒有了……”
“你們要我嫁禍沈將……沈言玨的話,我也記住了,只求……只求你們放了我妻兒!我可以坐牢,我可以去死,我不會說漏一個字……求求你們,求求你們放過我妻兒吧!”
那男子求饒的聲音漸漸出現了哭腔,背對著勝邪不停磕起頭來。
此刻那男子每一記磕頭,都是發了狠地往地上的青磚砸去,在空寂的書房之中回響著滲人的咚咚聲,仿佛游絲一線的性命,不知何時便會斷掉一般。
“你倒是個疼愛妻兒的好男人。”
這時一個女聲在王北卓的耳邊響起,那聲音清脆婉轉,沒有一絲血腥殺氣,反倒猶如一縷春風,吹散了暗夜的陰森恐怖。
王北卓不由得一愣,連磕頭的動作也頓住了。
這……怎么?怎么回事?
王北卓心知這一定不是那邊的人,正想回頭看一眼來者是誰,勝邪的劍卻是早他一步貼住了他的脖頸。
冰冷的劍鋒讓王北卓渾身一顫,回過神來,他明白這是在警告他不許回頭看來人的面目,故而他便不敢再動彈。
“我倒是想讓你說來聽聽,你打算嫁禍沈言玨些什么?”
沈清婉找了一處坐下,幽幽地問道。
王北卓聽到這話,冷汗蹭地便下來了。
他方才以為是那邊的人來抓他,故而抓緊了機會求饒,卻不料竟是其他人。
王北卓先前太過害怕,想不起來方才自己都說了多少不該說的話,但卻深深明白此刻,他一個字也不能再多說了。
故而沈清婉這句話問完,王北卓便緊閉了唇瓣,跪在原地,一動不動,一言不發。
“呵,我倒忘了,你妻兒還生死不明,”沈清婉輕笑了一聲,這一聲落在王北卓的耳朵里,沒有了方才的如沐春風,卻似一條吐著信子的冰涼毒蛇繞與耳際,“你當然不會開口。”
沈清婉的聲音變得冷凝狠厲,不會開口這四個字似是牙縫里擠出來的。
空氣變得凝重,王北卓雖拿不定主意,卻是如沈清婉所說,他一定不會開口。
書房中安靜了少頃,沈清婉朝著勝邪毫無表情地開口道“把東西給他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