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語氣平淡無波,輕聲道“拿來。”
他骨節(jié)分明的左手?jǐn)傞_與空中,拇指上的扳指晃過一陣當(dāng)午的驕陽,閃得人心慌。
周正從身后小太監(jiān)手里拿過那本舊書,垂著眼簾,畢恭畢敬地遞到了皇帝手中。
“若水編年,”皇帝讀了讀那書名,口中笑談道,“這樣冗長無趣的書你也看呢?”
皇帝嘴角一勾,瞥了一眼沈言玨,語氣中說不清是危險的諷刺還是善意的取笑。
書頁被迅速翻動著,一張折好的地契從里頭掉到了地上。
周正眼疾手快,上前撿起撣了撣,遞到了皇帝手中。
皇帝接過了那張地契,隨手將書扔回了周正懷里。
地契顯然是有些年份了,連著上頭的印章都是陳舊得很,但整張地契都十分整潔清晰,沒有一絲模糊不清或是破損之處,顯然是被主人好好保存著的。
而且地契雖然陳舊,卻是壓得十分齊整,顯然是一直夾在書頁中保存,有些年頭了。
皇帝拿在手里自己翻看了一會兒,遞還給了周正,傳旨道“著戶部去晉州,把這個鐵礦的情況查清楚。”
說罷站起身來,拂了拂身上不存在的灰塵,不發(fā)一言地朝外走去了。
皇帝突然的離開,讓花園里的眾人都始料未及。
侍衛(wèi)太監(jiān)的,自然是皇帝去哪兒他們?nèi)ツ膬海麄冎活櫠⒅实鄣呐畚玻实垡蛔撸麄儽憔o緊跟上了。
“恭送陛下!”
沈老夫人年紀(jì)大了,皇帝這猛地一走,她都沒來得及反應(yīng)過來。
所幸還是沈夫人在邊上攙了一把,這才讓沈老夫人及時跪送了皇帝,不至于失禮。
眾大臣此刻的位置便更尷尬了,這是要跟著皇帝走呢?還是各回各家啊?
而誰都不知道,此刻的皇帝并沒有心思去管沈家人有沒有按規(guī)矩跪送,也沒有心思去計較從皇宮浩浩蕩蕩帶來的大臣是不是跟了回來。
只因此刻,方才還胸有成竹的他,心里竟是拿捏不定了。
皇帝專程叫了一群太監(jiān)來是有緣由的。
不僅僅是為了在因為搜查后院之時,盡量少地擾及夫人小姐。
其實他也沒怎么想搜查后院,他主要想看的,還是沈言玨的書房重地。
這其中關(guān)節(jié)在于,這一群太監(jiān)里,有一個小太監(jiān),極其擅長奇門密遁之術(shù)。
在搜查后院之時,他將后院敲敲打打,沒找到什么密道,故而便也罷了。
來到書房,倒是將沈言玨書房里的所有密室密道,都找個了遍。
要說誰家書房沒有個密室密道的,藏些緊要的東西,更何況位列國公的沈言玨了。
既然找到了,那里頭藏的東西,便是都讓周正過了目。
周正跟了皇帝幾十年,皇帝的心思他自然一清二楚。
在御書房那會兒,皇帝特地說了讓他帶上小太監(jiān),他當(dāng)即便明白了皇帝的言下之意,這是要看看沈言玨的忠心了。
而一個重臣的忠心,那可不是在嘴上。
嘴上的忠心不可靠,而無人知曉的密室里藏著的忠心,自然有分量多了。
盡管如此,皇帝亦是給自己留了后路,不傷了君臣情分。
他特地叫上一群大臣去搜沈言玨的書房便是此意。
若是搜出了點(diǎn)什么另說,而若是你們自己上手還什么都沒搜出來,那到時候再要污蔑便是自相矛盾了。
而皇帝這樣明晃晃地帶著沈言玨這個主人坐在書房之內(nèi),就算是平日與沈言玨不對付的,誰敢在這個當(dāng)頭抄家似的搜呢?
還不是隨意翻看一下,意思意思也就罷了。
故而最終這群大臣什么都沒有搜出來,那便落了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