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氣中彌散著不明來路的花草香,本不該出現在這里的味道偏偏濃郁的驚人。
濃蔭如蓋,如蓋的濃蔭下端坐著一個黑袍術士。
戴著年畫娃娃的面具,她在面具后悄悄勾起唇。
貓捉老鼠的游戲,得讓老鼠先跑,貓兒在后面追,踩住了尾巴再丟開,任由它滿地跑,就這樣一收一放,享受所有的樂趣。
鸚鵡的手隨意地放在茶碗蓋上,茶碗蓋上還有一絲余熱,不,這并不能說是茶水殘留的溫度,還有可能是她掌心的溫度覆在了上邊。
鸚鵡掀開了茶碗蓋,用蓋子刮了刮濃綠的茶水面,使其變得更濃。
她喜歡喝濃茶,會讓自己清醒地活著這世上。
清醒……
清醒……
她重重地擱下茶碗,原本倒映著樹影的茶水面激蕩,一圈漣漪過后,濺灑出了幾滴溫熱的茶水,她的指腹摁上水滴,一捺,水跡便消失得無影無蹤。
她痛恨著這樣的清醒。
“主上。”
出聲之人是胭脂。
鸚鵡徐徐轉過頭,“回來了?葉驚闌現在何處?”
“請主上恕罪,屬下……屬下不知!”
鸚鵡早就預料到會發生這樣的事情,她拂了拂長袖,“我不怪你。”
她壓根兒就不想責怪胭脂。
胭脂臉色一變,啞著聲音說道“主上……我……”
她想要辯解,卻無從入手。她摸不透鸚鵡究竟在想什么,只是看著她平靜地拿起茶碗,玉手捏著蓋兒,一刮,再刮,隨后呷一口,動作緩慢而溫柔。
鸚鵡離開了石凳,俯視著半跪于地的胭脂,探出手,兩根纖細的手指挑起了她的下巴。
胭脂的呼吸變得急促。
年畫娃娃的面具離她越來越近。
她透過年畫娃娃面具的兩個窟窿,看見了一雙沒有任何光彩的眼睛。
這雙眼睛……
胭脂的喉頭一哽,想說的話順著唾沫咽了回去。
她總覺得在什么地方見過這雙招子!
一時半會兒,竟想不起來。
她放棄了思考,只因那人的手上使了勁,帶著她的腰板挺直了。
“主上……”她呢喃著。
只聽得一聲似遠方傳來的低吟“你,沒用了。”
她的脖子一歪,在早先疼痛難耐的位置上又挨上了一擊。
她還沒死,只是昏睡了過去,至于多久能醒過來,無人敢確定。
鸚鵡深吸一口氣。
濃郁的花草香里攜著一股淡淡的清香,薄薄的,淺淺的,讓人嗅得不真切。她對這股味道卻是格外的敏感,每日,每夜,追隨著她,一刻不忘。只為了用這個被大巫師以秘術制成的環來掩飾自己高深的術法。
她在之前,從未展現過自己的能力。
她等著這一日,等了太久,太久。
她壓低了聲音,自言自語道“這一切,才剛剛開始呢。”
如果說潮澈的術法已經算得上是數一數二了,那么……
鸚鵡的術法已經超越了所謂的天縱之姿。
她不需要借助法器便能施展異術。
她的手虛虛地抓了抓空氣,黑暗迅速吞噬了整個大地。
鸚鵡不畏懼黑暗,因為她早就在黑暗之中生活了多年。黑暗會伴隨著她直到生命盡頭,但是她并不想這樣。
她咬破了手指,往外滲著血珠子的手指在虛空中畫了一個沒有閉合的圈。
垂落的那滴血珠子分隔成了數條細細的絲線,綿延至密林之中。
當空還有一輪攝人心魄的圓月,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染紅。
月光投影漂浮在半空中的紅絲上,銀白與鮮紅交織、糾纏,難舍難分。
“主上,離位已就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