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岫展開信箋。
清晰的字跡。
每一筆都落得恰到好處,沒有一點兒勾連之意。
說不得清秀,也算不得硬朗。
中規中矩的字,看不出書寫者是男是女。
“命數將盡于冬月與臘月之間。”云岫蹙額,她讀出了信上的內容,“這是……”
林霏的眉宇中浮現憂思。
朱紅色的蔻丹在云岫的眼前一晃。
信箋到了她的手中。
“我原是打算讓歌兒來替我看看這是怎么回事,奈何他好幾日沒出現了。我本是個信鬼神之人,我只能用紅綢布把這不吉利的東西包住……”
林霏說得很平靜。
然而她拿著信箋的手有些微發抖,已然暴露了她內心的慌亂。
“煩請姑娘幫幫我,若是姑娘不愿,那便作罷。如果姑娘見著了歌兒,還請幫我帶一句話,就說林霏有事相求。”
“好。”
云岫不想摻和其中。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只不過林霏卻拽住了她的衣袖。
“姑娘,有一件事我不知當講與否。”
“還請老板娘開金口。”云岫的嘴角上揚。
林霏側過臉,看向了大堂。
“姑娘可知最近鬧得人心惶惶的怪事?”
云岫搖頭道“不知。”
林霏吞咽著唾沫,微微變了神色,“巫蠱……在盛京城里重現了。”
云岫擰緊了眉頭。
巫蠱案?
可不就是葉驚闌橫插一手的事嗎?
難怪元清洄會那般緊張。
“這事和平頭老百姓沒多大關聯吧?”云岫反問道。
“這封信出現之后,我在屋后找到了這個……”林霏在柜子里翻翻揀揀,在角落處摸出了一個同樣以紅綢布包裹的物事。
是一個缺了腦袋的木雕娃娃。
云岫拿過手來把玩。
細看之下,和秦知年贈給蒙絡的那個木雕是有差別的。
想來,這也算是秦知年將葉驚闌拉下水的一個小計策。許是他沒想到葉驚闌不需要這檔子事作引子也一頭扎進了整個案子里。
林霏的輕言細語喚回了云岫的思緒。
她說“姑娘有所不知,這玩意兒曾出現在了寧姑娘的繡莊里,而后是死了一個繡娘才平息了此事。”
“所以老板娘覺著這封信并不可怕,讓人生畏的是這個斷頭木雕?”
“在寧姑娘的繡莊里的是一個斷了胳膊的木雕娃娃,那個已經入了土的繡娘正是斷了一條胳膊!”
林霏說起這事,眼底是難掩的畏懼。
邪門。
這種事對平常人來講是邪門的,對一個迷信鬼神之人更是聞者發抖,聽者手足無措。
“老板娘為何不離開盛京城?”
林霏突然變得傷感起來,靠坐在了木桌旁,以手撐著腦袋。
她先是嘆一口氣,后是聲音低沉訴說“這不是想來便來,想走就走的地方。我在盛京城里待了十余年,算得上是搏下了一片基業,要離開盛京城必定是將這些身外之物換成更方便攜帶的身外之物。且不說折價,但凡一個人背井離鄉,內心的空虛豈是銀錢能彌補上的?還有……歌兒在盛京城里,你教我如何割舍?”
“我倒有些好奇上老板娘與蒙歌之間的二三事了。”云岫引逗著話題,“照老板娘這么說,你是喜歡蒙歌的,蒙歌亦是心儀你,既然兩情相悅,何不趁此攜手江湖,做了那神仙眷侶,也可避免那些個煩心事。”
林霏沒有答話。
她揭起茶碗蓋兒,在茶水面上刮了刮,再呷一口茶。
不是她不愿意答,而是她不知怎么回答云岫的話。
兩情相悅嗎?好像談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