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岫的眼里乍然有了光。
分不得里面有什么暗含的情緒。
誰也摸不準她此時心中所想。
她彎腰拾起甲板上一溜兒排得整整齊齊的魚。
“你準備為我洗手作羹湯?”葉驚闌陰惻惻地在她身后說道。
手一頓,未答話。
云岫撿起最后一條魚丟進紅樓的大水桶里,魚兒入水,又活了過來。
“敢問葉大人平日是如何修煉臉皮的?”
葉驚闌聽了她的問題,沉吟片刻。
“清晨剛開的花,瓣朵兒上的露珠收集起來洗凈雙手,而后以東溟海里撈出來的藍珍珠磨成的粉末敷手。再……”
“我并未問你是怎樣保養你的臉。”云岫擺擺手,她對一個男人的護膚心得一點興趣都沒有,“我是想問問你是怎么將臉皮修煉到刀槍不入,水火不傷,比之城墻拐角還厚的。”
“這個啊……”葉驚闌故弄玄虛,磨蹭了好一陣才回答道,“自從遇見了你。”
云岫已是后悔和他詢問這個事,明知他沒有正形,自己還巴巴地湊上去妄想嘲諷他。
葉驚闌從懷中掏出一把匕首。
好似刻意在她眼前揚了揚。
她瞇起眼審視,匕首刀柄上有一只振翅的鳥。
鳥的眼睛是翠色的,介于花朵吐蕊時葉子的綠與夜晚行動的黑貓綠寶石般的眼睛之間的顏色。
鳥的身子是褐色,點點銀白散落在褐色羽毛上。
鳥喙微張,欲一展婉轉歌喉。
這是一只逼真的云雀。
葉驚闌從大桶里捉起一條滑溜的魚。
拍在案板上,魚便不再撲騰。
這是紅樓一應俱全的簡便“露天廚房”。
他抄起匕首,先用非刀刃那一面剔除魚鱗,而后刀尖沒進魚腹,劃破。
雙手輕掰,兩只手指靈活地掏盡魚腹,去腮。魚頭后方一指處切一小口,見白點,輕掐,另一只手提起魚尾,兩只手配合著一提一帶,去除魚腥線。
丟到一旁。
第二條魚以同樣方式結束了它的魚生。
周而復始,十六條魚都在葉驚闌的手下被開膛破肚。
切姜片,灑鹽粒,滴清酒,等待腌制去味。
云岫望著他在灶臺上忙碌。
她心中是千般滋味涌上,如此“賢惠”,和他的身份一點也不相符。
他應該是女帝最在意的那個人,可謂是御前新寵,春風得意。他卻自己做尋常人家的羹湯,是怕有人惦記著他,往他吃食里下毒?
這么一想,似乎又能解釋得通透。
鍋中的油熱了,冒起一縷白煙。
葉驚闌丟下一尾魚,控制火候,煎炸至兩面金黃。
十數條魚身全變成了黃金色。
加入他方才切好的蔥段,姜片,滴少許清酒,再度翻炒。
他從袖袋里掏出帶著軟木塞的瓷瓶,撒下一些瓶中物。再塞緊木塞子,放回原處。
將火燒旺,加入煮好的清水。
掐著時間變換灶火火勢大小。
小火慢熬。
魚湯的鮮香已然在船上彌散開來。
紅樓笑盈盈地探頭,說道“來得早不如來得巧,公子可愿賞碗湯喝?”
云岫眼巴巴地盯住撲著泡兒的湯面。
他的手真巧。
奶白的湯汁粘稠,舀一碗鮮湯,捏一撮蔥花。
“好手藝。”紅樓是個爽快人兒,不喜歡藏著掖著,該夸則夸。
葉驚闌在等待云岫的評價。
然而云岫雙手捧空碗,遲遲不肯說一句話。
紅樓用手肘子拐了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