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要到前廳。
云岫數著這一路的花有多少種,其中大多她是叫不上名字的。
到達前廳的時候,云岫只覺得這一段花路走得太容易了。
如果可以,她想要時光倒流,回到剛才便好,直接把爬墻的人趕出去。避免因好奇到了這里。
葉驚闌將她安置在前廳暗室,不慌不忙地為她沏了一壺茶。
她躲在暗室中,提壺斟滿。
先輕嗅縹緲的茶香,再呷一口茶。
有一處一塊磚大小的空洞,她透過空洞瞧見了滿地碎片。
盛開的花被撕扯得再也不能拼湊完整。
再往遠處看,著紺青色衣袍的女子嘴角噙著笑意,行走在碎瓷片里,厚底靴子抬起,簌簌落下碾得更碎的瓷瓶渣子。
“葉大人,接旨吧?!?
一直望著大廳門,見葉驚闌來了,她的腳尖點在某一片碎瓷上,硬生生地壓成了齏粉。
“功夫不錯?!比~驚闌似沒聽見卿蘿說接旨,徑自夸贊她的功夫。
卿蘿掩面一笑,“不及大人萬分之一,我這種不入流的花招子,愧對大人的贊美?!?
“卿大人莫謙虛,事實如此?!比~驚闌拱拱手,“方才你說到哪里了?”
“葉大人跪下接旨吧?!鼻涮}鄭重地取出圣旨。
明黃色的戲龍攀鳳圖案。
貨真價實的女帝旨意。
“我這胳膊又疼到鉆心了……”
龍椅上坐著的女人做的每一件事都試圖彰顯自己的與眾不同。
歷代皇帝的圣旨都是祥云瑞鶴,唯有她的綾羅織品上是張牙舞爪的龍鳳。
還會在某處落下她的專屬印記,標榜她的蓮臺圣潔之心。
清心寡欲的居士因天下人祈盼接過了江山皇圖,多么可歌可泣的一件事,需要被載入史冊,最終鏤刻在墓碑上,作為她下輩子的轉生通行證。
話又說回來,綾羅織品上面以筆墨書寫的內容定是此間事了,速速歸京。
按照他對她的熟悉程度,她的東西都不用思考就能得出結論。
葉驚闌并不想跪她給出的催促令,更不想跪這個借題發揮,狐假虎威的女人。
每逢她離開女帝,便原形畢露。
果真如云岫所說——“物似主人形”。
遮掩不住的鋒芒,主仆二人均是如此。
“大人的胳膊怎么了?”卿蘿聽了他倒吸涼氣的呼痛,只好將宣旨的事擱置,先關心上了他的胳膊。
一想到他之前被女帝召進宮中,在女帝提及削藩王、振朝綱時突然捧腹喊痛,折騰了一整夜太醫院里行將就木的老太醫,他一病,女帝就亂了陣腳,迎合他的戲碼,演盡了角兒……卿蘿的太陽穴在突突地彈跳。
“好像又無事了?!彼幌伦泳突謴土苏蝺海瑩蹞垡滦?,“方才你說到哪里了?”
這人又想要搞什么幺蛾子?一會兒說鉆心般的疼,一會兒說什么無事。卿蘿的思緒亂如麻,更覺得葉驚闌就是一個找事精。可是不得不仔細應對了,惹不得這個曾經有很大概率可以上位做王夫的葉驚闌。
“那葉大人接旨吧?!鼻涮}再度展開明黃的綾羅。
“哎?怎么又痛起來了。”葉驚闌的傷手自然而然地垂下,他的另一只手擱在臂膀上,似在感受自傷口淌出的滾滾熱血。
“……”卿蘿不得不再次放棄宣旨,耐心地問道,“大人這是因何而傷?陛下應該也很擔心你。”
“前些日子被暴徒傷了罷了,區區小事,不足掛齒?!?
他無所顧忌地答著。剛在后門外時,從蒙絡的話里,他得知了他的替身一次也沒出來過,城主沒有福分見,那卿蘿更不可能見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