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章的話,葉驚闌聽了個七七八八。
果然不能和沒感情的殺人工具交流。
他能想象到蒙歌將來娶妻生子過上了平淡的小日子是何等的愜意自如,但無論如何都無法預想到孟章愛上女子是怎樣的情形。
忠言逆耳啊……
可是,不吃飽哪來的力氣游戲人間?
他踩碎了一地濕潤的月光。
無意的穿堂風,掠過花枝,帶起葉子似波浪晃動。
他緩緩地走向廚房。
云岫連眼角余光都沒分給他一分,她在專心地揉面。
她覺得手下這團面好難揉圓捏扁。
像極了葉驚闌。
這人著實不好拿捏。
她腕上使了三分力道,打在面團上。
這里是他左臉。
兩指一戳,感受插進他眼眶里剜出眼珠子的痛快。
再一扇,既然左邊都有了,那右邊要對稱。
葉驚闌站在門外,忽覺兩頰疼痛,眼睛眨巴眨巴,幸好還在它該在的地方。
云岫驀地側頭。
臉上表情放緩,沒剛才那么嚴肅緊繃了。
“作甚?”
葉驚闌瞧著她一手托舉著面團,另一只手的手指還插在里邊,遲遲未答話。
云岫好像意識到了有些不妥,干笑兩聲,用雙手將面團重新搓成表面光滑的一團。
“葉大人夜間來訪,有何貴干?”
“餓了。”
“與我何干?”云岫挑挑眉,手上動作未停。
葉驚闌卻道“若不是陪你去四方長亭及賞花會上轉悠了一大圈,我怎會到此時還空著肚子?”
云岫剛想脫口而出一句“不知羞恥”,但一想到葉驚闌在府門前對她說的話,硬生生地將這句抵達齒縫的話給咽了回去。
“我還不曾聽聞過葉大人這般不守規矩,夜里私自翻越未嫁女子的墻,腆著臉來求吃食。”這里的民風開放,可這樣近乎耍流氓的行徑是不被允許的。
葉驚闌仿佛已經提前預知了她要說的話,不假思索地答道“云姑娘這話就錯了,在無名島上之時……”
云岫打斷他的話,將木盆往一旁重重一放,說道“我已說過多次,我并不計較這事,你無須負責。盛京城里那么多個好姑娘為你獨守空閨,你怎得沒為她們負責?”
“她們不會在我眼前光腳踩水。”
“……”云岫一時語塞,這事確實是她欠缺考量了,沒有顧及到他在一旁曬夕陽,至于為何是曬夕陽,葉驚闌回答的是只有在日月交匯之時才能更好的吸收天地靈氣。
“我也不會看。”他對云岫眨眨眼,洗凈雙手后就著大木盆接下了云岫的活,“還有一事,你收了我的木簪子,便與我有了夫妻名分。因故,我來見見我的未婚妻,無人敢多言。”
“……”云岫抬手便要拔下,早知葉驚闌就沒可能安好心,她也不是貪圖財物之人,再說了,這支像隨意從樹根上截下來的短節有什么可圖的?能變金銀還是能換城池?若非那時候路人聚攏開始起哄,她就不會匆忙逃離忘了歸還于他。
“我現下還給你,今后還是塵歸塵土歸土,你走陽關道,我過獨木橋,各不相欠。”她的手捏住了木簪的一頭。
葉驚闌滿手都沾著白膩的面粉,他用手背輕觸云岫手肘,“別摘,它已經是你的了。”
“我如飄蓬,隨處可棲,任十丈軟紅顛倒,與之翻滾沉浮,比之螻蟻還卑微。何德何能收受葉大人如此大禮。”什么夫妻名分,什么未婚妻,她通通不想要。
他的眸色一黯,沉聲道“我既贈予你,你還是收著吧,日后或許有用處。你就當我是蒙歌,舌上可跑馬,一啟口必胡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