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想知曉一件事。”云岫斂起笑意,直視著他的眼睛,她總喜歡避開他的眼睛,是害怕自己淪陷其中,難以自拔,“葉大人何苦。”
女帝垂愛已是許多人修了數輩子都修不來的福氣,哪怕他不愿做王夫,想來心系天下、憐愛子民的陛下明面上不會過多干涉,他可擇任一良木而棲,比之同她蹉跎時光來得更好。
她不能確定自己何時能恢復記憶,就算恢復了又能如何,這么久了,無有一人尋過她,她仰仗葉驚闌才避免再次入獄,仔細想想,她的過往大概不會是什么風光無限好。
如今的她,往前一步,是環伺的踩狼虎豹,連行走在大道上都會有人偷襲。往后一步,是萬丈深淵,深不可測,跌入名叫過往的漩渦,還有脫身的機會嗎?
一念極樂世界,一念無間地獄,她在中間,在這萬般皆苦的人世間。舜若心法最高境界為無明。摒棄所有雜念,凈其心,方能凈其一切。然而貪、嗔、癡樣樣未棄,做不得那潛心修習的苦行僧,更成不了百欲俱無的證道人。
她從不相信偶然,世間沒有所謂的巧合,只有處心積慮在拐角處等待你的人。
葉驚闌為了什么?
她捫及心臟跳動的地方,自問過無數次,他,究竟為了什么。
“云岫。”他手掌覆著的是接近完美的面團,不需要再折騰了,“你對此事的執念過重。這世上發生的樁樁件件事兒不會都有一個令人信服的答案,我知曉你對于未知的恐懼,不論是過去,現在,還是將來,你像一個初生的嬰孩,茫然卻好奇。你的擔憂,我全數知悉。無非是怕我太過于靠近,最后你因我墮入阿鼻地獄。”
“你剛在府門外可是應了我,你會相信我。我想把我所知的人、事、物都說與你聽,然而你都懵懂無解。在凌城分別之時,你也答應過我,不會輕易忘了我。”葉驚闌背在身后的手悄悄畫了一個叉,表明這是說給云岫聽的,在老天爺眼皮子下面撒謊是大不敬,“你不但是把我忘的一干二凈,還以這種防備姿態將我拒于千里之外。”
“如果你不整天將我和你的未來夫人混作一談,我自然不會這么提防著。”云岫冷笑道,葉驚闌不是街邊擺攤的賣貨郎,不會目光短淺到看了一眼不該看的東西便搭上一生,這人可精著呢。
他嘆口氣,思慮半晌后才悠悠開了口“你失了過往記憶,自是記不得我,你贈我的匕首我還貼身帶著,時刻警醒自己是有家室之人。”
再次洗凈雙手,從懷中掏出一把匕首。
云岫認真打量著,在船上的時候他曾用作殺魚。那時,她只覺有些熟悉,竟沒想過這是屬于她的。
定情信物?
用作殺魚?
還使得挺順溜。
心中一陣惡寒。
難怪他給的木簪很是寒磣,自己給出手的東西好像也不怎么樣。
彼此彼此,半斤八兩。
葉驚闌估量著云岫對他的說法已是半信半疑了,他把匕首收回懷中,這可是她入獄之前被搜出來的物事,在他接手案子后就從城主處討來了,此時拿來唬她看起來還不錯。
他繼續說道“你不信我,合情合理。你要與我解除婚約,我只得點頭同意。念及你現在的狀況,我還是愿照顧你,直至你恢復記憶,到時你再來同我告別。這般可好?”
情深義重?云岫惋惜著這時候沒有寫話本子的先生在旁邊記錄,這是多么傳奇的故事。
“我對你提到的事一概不清,你說黑便是黑,說白即是白,我無從求證,只能由得你講。”云岫才不會輕易相信他的連篇鬼話。
她深知,物似主人形這個道理。有一個顛倒是非黑白的蒙歌當忠仆,作為主子的他鐵定逃不脫這個規律。
他的話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