店小二的話鑿鑿有聲,頗有一副“你不出來,我立馬念給你聽”的架勢。
很長一段靜默無聲的時間。
背靠著墻的人抱胸等待。
屋里的云岫慢慢地修著手指甲。
她想到了燕南渝,他是那么專注地修著自己的指甲。
她并不害怕信中有什么要緊的事。
曾停能寫個什么出來?
無非是讓她賠錢,或者掐指算算她的命數給她一些奇奇怪怪的忠告。
只可惜云岫是個相信自己的人,就隨曾停去吧。
“愛妻云岫,展信佳,見字如晤……”店小二尖著嗓子認真地讀著信。
云岫勾勾唇,原來不是曾停啊,倒有些小小的失望呢。
“與卿卿一別之后,雖……雖才幾個時辰?!”這個店小二是客棧里除了掌柜和賬房之外唯一一個會識字的,因故被瞧上了,委以“重任”,他念了兩句已經感覺渾身不得勁,雞皮疙瘩掉了一地,他甩甩袖子,想要借此將胳膊上的雞皮疙瘩給甩掉。
“嗯……”云岫將圓凳擺到房門邊上,翹著二郎腿,手在裝蜜果兒的袋子里掏掏,真甜。
“可吾之思念如滔滔江水,綿綿不絕……”
她的耳邊仿若回蕩著店小二吞咽唾沫的聲音。
“卿卿……”
沒了下文。
云岫舔舔手指尖上余下的甜蜜。
“沒了?”她等了好一陣子,蜜果兒快要吃完了。
“沒有你的日子,連……連呼吸……吸進來的氣都是酸溜溜的。”
云岫清了清喉嚨,什么爛話也敢往上寫。
店小二恐怕也快憋不住了。
“姑娘,這下面都是一些肉麻的不行的情話,小的念不下去了!”店小二苦著臉猛拍房門,此時也不管什么禮數不禮數的了,只想快點脫身。
大不了……大不了把那二兩銀子還回去。
店小二的嘴角一個勁兒地往下掉。
抱胸的人看了他一眼,再看他一眼,努努嘴。
店小二顫著雙手捧著那二兩銀子,低聲說“公子……爺……你收回銀錢可好?”
“不好!”靠墻站著的男子直起腰板。
“不好。”云岫一把拉開了房門。
她的笑意僅僅是浮于表面,眼底像鋪就一層清冷月光,朱唇輕啟“幾日不見,本事見長。”
而那個平日里沒個正形的蒙歌,斂了斂衣襟,他沒有笑,這是他從未有過的嚴肅,“我以為云姑娘打算一直縮在屋子里。”
“我只想來看看,是哪位大儒寫的這般字字如珠玉的錦繡文章。”她從店小二手中拿過泅了許多墨的紙,“為何不自己念?”
蒙歌手掄圓了,將書信撈了過來,翻翻眼皮子,“我這就讀給你聽。”
于是乎……
憋了一口氣在胸里的蒙歌,不管三七二十一,從頭到尾以炮竹連響的方式將信念完了。
直到最后一句“我蒙芝芝今兒個就要把曾停扛回去當壓寨夫人!望姑娘作見證!”
“……”云岫扶額,這腦子真是令人不得不擔憂。
“……”店小二聽明白了,但貴客們想的,定他們這些扎緊褲腰帶死命干活的人所不能理解的,譬如這位爺巴巴地站在別人的房門前要人家做個見證,想要把曾停娶回家……
他來來回回打量了蒙歌好幾次。
蒙歌將書信揉成一團,長舒一口氣,“完了,聽明白了嗎?”
“因故,你偷了曾停的貓兒,是為了讓他尋過來時接受你的愛意?”云岫笑吟吟地望著他。
蒙歌的腦子還沒能轉過彎來。
他撓撓后腦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