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銘和余央。
而之后陸續死于非命的人,應該沒有一人能瞑目。
“現在,他們人呢?”云岫將自己的心放回了心窩處,問著蹲在地上的男子。
“侯寶兒死了。”薛漓沨仍舊沒抬頭,不假思索地說出這么一句話。
他明亮的刀尖上,血跡已經盡數擦盡,甜而腥的鮮紅液體連氣味都不曾留下。薛漓沨若是將此事埋進心底,不對外人說道,那么那只不識字的猴子死了便是死了。
“曾停呢?”云岫想起了那個胖如大肚佛像的棺材店老板。
“縮在錦衣巷當一只綠殼子的王八。”他仰起臉淺淺地笑起,他的笑與別人不同,盔甲下的笑臉上是掩不住的憂思,往日那雙眼眸里藏著的漫無邊際的云海變化為青灰色的天,在他嘴角往上翹之時,光亮穿破了灰蒙蒙的天幕,細碎的光全刺在了云岫的臉上,“云姑娘很是聰慧,若非我不喜這男人,我倒要滿心祝福他。”
不掩飾自己的喜惡,薛漓沨一向如此。
葉驚闌不怒反笑,“不管我喜不喜你,我都要為你和虞姑娘將要共度的年華祈禱。”
“耍嘴皮子的功夫我素來不如你。”薛漓沨起身,與葉驚闌的視線持平。
一人似笑非笑,一人斂起了笑意。
薛漓沨終于找到自己討厭葉驚闌的理由了——那雙眼睛,那雙看似關不住四季最為明媚之色實則暗藏著譏笑的招子。
他正色道“葉大人是在向我展露你博大的胸襟嗎?”
“想來,你那個如花似玉的未婚妻正要往外逃,一出院子便會見著你口中那只縮進殼子里的王八送上的黃梨花木棺材。”葉驚闌恢復了一貫的懶散不上心,說著別人的事,真就只是陳述著將要發生的事,沒帶任何情緒。
薛漓沨握緊了刀把子。
葉驚闌漫不經心地著眼在他伺機而動的手上,“這圓不圓彎不彎的事物不夠稱手吧?”
“殺你綽綽有余。”眼中的青灰色天幕仿若鋪灑了一層鮮紅的霞光。
“沙城的風沙太重,待久了容易把腦子給埋了。”葉驚闌揶揄著他,右手尾指蜷起。
云岫挑揀了一塊匾額的碎塊,指尖捻動,搓出潮濕的細粉,放在鼻尖嗅了嗅。
“薛將軍。”她的拇指放開,粉末簌簌往下掉,她輕聲喚著薛漓沨,“你想要大包大攬這一切,何苦。”
“我何時有大包大攬?”薛漓沨朗聲問道,那一把彎刀的刀柄被攥得很緊,緊到掌心里浸出的汗珠子無處淌,只能在掌中被蒸干。
云岫看一眼葉驚闌,頷首示意。
葉驚闌屈了屈尾指。
柔和的風襲面。
“你究竟從何地學來的術法?”薛漓沨有些訝異,這是真真切切的御風術,且是修煉得很是高深的。
“自學可成才。”
薛漓沨只一眼看過去,“你不是扶疏公子為何要用扶桑術法來遮掩你的真實身份。”
“錦衣巷里穿著黑斗篷要殺我的人,是你。”葉驚闌緊盯著他的眼。
薛漓沨笑了。
在他聽來,葉驚闌講了這世上最大的笑話。
“講笑話”的葉驚闌也笑了,他也覺著自己方才的模樣好笑極了。
眉梢彎彎,他說道“這是你想聽我說的,可惜那人不是你。”
戛然而止的笑聲。
葉驚闌存了心要和薛漓沨做成一筆交易,他的中指與拇指相扣,風往四面吹,唯獨沒吹到站在正中央的薛漓沨。
“坦誠相待。”
薛漓沨輕蔑一笑,葉驚闌的話聽在他耳朵里就是比屁還不如的廢話。
“恐怕葉大人的腦子才是被黃沙蓋得嚴嚴實實的那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