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江楓城的官道上。
在一處客棧落了腳。
古木鋪的地,隨意用平整木板做的幾張飯桌旁圍滿了歇腳的路人。
只有靠窗邊的桌上,三人坐,一人站,是和其余之地格格不入的景象。
而那四人全然不是眾人熟悉的模樣。
在客棧與老板娘交代了一番,給昨日那趕牛車的漢子捎了個口信,待到他回迷谷時將鴉黃和蒙絡(luò)牽出谷的兩匹馬還回去,老板娘收了銀錢,答應(yīng)的爽快極了。
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煩,四人特地喬裝了一番。
鴉黃變裝成了一個老婦人,她很適合這個角色,自己還沒入戲,高顴骨已然替她演上了,圍了一條布巾在額上,薄嘴唇配滿頭銀絲,活脫脫一個刻薄老婦人,路人自行在腦中演繹了一場惡婆婆刁難賢兒媳的神奇戲碼。
蒙絡(luò)和鴉黃本是想著祖孫二人便可,后來蒙絡(luò)想到要做云岫的小閨女,果斷拒絕了,寧可當(dāng)個貼身小丫鬟。她第一次順從地解了滿腦袋花花綠綠的小辮子,梳作垂桂髻,儼然一個嬌俏討喜的少女。褪下了她平日里喜歡穿的五顏六色的衫子,換了素凈的衣裙。
云岫則是扮作了張家大郎,操著一口沙城口音招呼著掌柜的上菜。
病懨懨的小婦人正是那朵盛京城里最美的嬌花——葉驚闌。嬌花原本是義正言辭拒絕的,看著那一套女子衣裙想了許久,當(dāng)時在無名島上也曾穿過女子衣裙,不過是借了析墨的名頭,這次……借不了別人的名,到時候傳了出去不大好。
可是,又一想,出其不意似乎更好。
尤其是可以給緒風(fēng)一個大驚喜,亦或是驚嚇,他覺著不錯。
葉大人扮起一步一搖,捏帕捂嘴輕咳的捧心病弱女甚是得心應(yīng)手。
“這位官人,你點的菜齊了,請慢用。”店小二上了最后一道菜,是一盤子燒雞,客官要求不切成塊,要上整雞。
葉驚闌捏著手絹沾了沾嘴角,別過頭去咳嗽一聲。
“咳,咳,咳!白瞎了我張家養(yǎng)你這么久,娃沒抱上,如今還得帶你去尋大夫。”鴉黃的嘴唇氣得發(fā)抖,手上把著的筷子也落到了地面。
店小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撿走了臟筷子,給鴉黃擺上了另一雙干凈的筷子。
他掛著汗巾去招呼別的客人了,眼風(fēng)卻是一陣一陣地飄過來,瞧瞧張家那小娘子,好生慘的日子,從門外被罵到了門里,吃個飯也不消停,也不知這沙城張家是怎么樣的大戶……
他雖有些憤憤不平,可他不敢拔刀相助,畢竟張家這小娘子小臉兒白的,病成這樣,一看就是生不出大胖小子的主兒,自己別撞上去觸了霉頭。
云岫的筷子尖輕碰了碗邊,示意鴉黃別再多言語,點到即止,否則引來他人關(guān)注反倒不好。
鴉黃“滿是皺紋”的臉上堆滿了笑,“兒啊,吃這個豆腐,大補!”
“……”云岫以眼神回應(yīng)著——得寸進尺。
鴉黃又夾一塊雞屁股丟葉驚闌的碗中,“月娘,這個補身子,望你早日替我們張家添丁!”
云岫再睨一眼,鴉黃裝沒看到。既然演上了,不演個痛快不符合她的個性。
葉驚闌一筷子戳進了雞屁股里,“多謝老夫人厚愛,月娘謹(jǐn)記老夫人教誨。”
眼見著雞屁股在筷子拔出時瞬間碎成了渣,他不著痕跡地?fù)荛_了這些肉渣滓。
云岫心中一驚,這人的內(nèi)力竟到了借物攝物的高深地步。
“咕……”不知是誰的肚子這般不爭氣。
又是一聲來自同一個人肚子的哀嘆。
蒙絡(luò)立在一旁吞著口水,早知便做了云岫的小閨女,由得她占了便宜去。這貼身小丫鬟不是常人能干的活兒啊,她挪了挪腳后跟,站得腿發(fā)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