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里有毒?”云岫忽地來了一句沒頭沒腦的話,故意裝作不明白。
“軟軟,我知你總是不聽我的?!蔽瞿皣@道。
析墨心知他是自始至終都無法勸阻眼前這個姑娘的。
有句話很適合云岫——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禮讓三分;人再犯我,給他一針;人還犯我,斬草除根。
既然是犯上了她,那么她是不會主動收手的。
云岫放下瓷杯,杯底和桌面相合,沒有發出任何聲響。
夜色和月色之間的朦朧。
她抬頭望了望那模糊的輪廓。
淺而薄的霧氣始終散不盡,剛一開了個缺口,立馬便涌來了涼如水的薄霧填上了方才的空缺。
月亮就在霧氣里,越發不真切。
“析墨?!痹漆渡陨云^,想要從他眼睛里看出不一樣的事物來,“在凌城時,你阻止過我,是因為你想為我規避風險。在花朝城,你不知我經歷了什么,卻勸我收手,我想知道,這是為何?”
為何……
析墨眉頭一皺,暗自低語“你信我還是信葉驚闌?”
“你想聽真話還是聽假話?”她反問道。
析墨只覺自己是魔怔了。
問上了一個不該問的問題。
然,按照他對云岫的了解,不該是這樣的回答。
坐在他身邊的人,就像一個陌生的人。
她不過是消瘦了許多,眼底的光芒未滅,還是那張掛著偽裝的臉,但是與原來相識的那個人相差甚遠,陌生到讓他情不自禁猜測內里裝著的靈魂,可是被人掉了包?
他曾不止一次地想過,在云岫走出北疆,獨自面對盤根錯節的塵事之時,會否在困倦之時想起他,獨獨想起他,誰知,這山一程水一程的路途里,她早已是如魚得水,乃至風生水起,又怎會念著他?
“假話?!庇袝r候真實不如無藥可救的幻想。
云岫神色微變,心里頭的小鼓敲響,沉悶的鼓聲使得她不知如何訴說這種心境。析墨一向是不喜歡謊言的,哪怕是善意的。
她還是從容地說道“假話?我是信你的。”
析墨了然。
何必再問她真話是什么?
云岫見狀,接著說道“真話是,我誰也不信。”
析墨那如春風撫開花瓣兒的笑容僵了僵,只一秒,隨后便復了原狀。
“云岫,你執意離開北疆意欲何為?”
當舊調重彈,往事再提,好似千絕山吹來的風,越過了萬水千山,直抵花朝,帶著北疆的肅殺之氣,凌厲地割在她的面頰。
云岫直勾勾地看著他,一字一字地說道“挼藍還在等我。”
他沒有再喚軟軟,意欲撇開這層關系,他想要清醒地活著。
析墨那雙丹鳳眼里倒映著的影是云岫身后的矮樹,他不敢再看向她。
他拈起飄落在桌上的一片半黃的葉子,放到了云岫跟前,“一葉,可知曉秋涼。當我拾起這一片脈絡分明的葉子便知道此時已入秋。可我面對你時,竟不知所措,你能不能告訴我,我該以什么來窺探你的內心?!?
“此話何意?”
析墨暗暗嘆息,他從袖間取出一塊碎片。
這是他在西平王府碰見云岫的時候撿到的。
“這是你的。”析墨遞出。
他不敢肯定今夜的自己是對的,他并不想和云岫起任何爭執,可是……
他從不是一個傻子。
他又拿出一個繡工精致的小荷包,想來是出自寧瑟瑟之手,畢竟得了寧瑟瑟的青睞之人,怎會用別家繡娘拙劣的技藝繡出的物事。
荷包里裝著的是類似飛禽的絨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