霧起,霧集,在霧里看花。
風(fēng)吹過,花動,花動即落。
這種遵循天道的輪回,沒有人因憐惜瓣朵兒被風(fēng)吹落而徒增傷感。
本就是尋常事。
薄霧裊裊,四處有歡喜的笑聲,花朝城里洋溢著一片喜樂安詳。
門庭若市的暮府,敞開了大門還不夠,來往的人只覺應(yīng)該把整面墻給拆了,這樣便不會人擠人,一不小心就磕到門檻上去了。
當(dāng)然,這是夸張的說法。暮家大門足夠?qū)挸ǎ莸孟逻@些熱情高漲的百姓通過。
今日正是十月初十。
一個特別的日子。
花朝城里的人都期待著這一日。
暮府大門前的侍兒高聲念著客人送來的賀禮。
云岫就靠著脖子上掛了紅綢花的石獅子上,靜靜地等待一出好戲的上演。
實(shí)際上,她不知道這出戲碼是如何的,她只是想賭有人會成為一個角兒,演一出欲罷不能的好戲。
“何大人,贈賓客五壇金玉露!”侍兒作揖道謝,而后迎花州縣令進(jìn)府。
在長長的禮單上奮筆疾書的是星錯,那個少言寡語的姑娘,她很適合做這個繁瑣的活兒,要是換了別人來……不可想,不可想。
有一挎著竹籃子的婦人,深一腳淺一腳地走來,滿面紅光,今兒個的她心情極好。千芝把竹籃子遞給了侍兒,侍兒立馬高聲道“千芝姨,贈賓客五十個雞蛋!”
千芝的臉更紅了。
她都示意這人別念了,沒想到還是被他念出來了,給眾人聽去了豈不是把她當(dāng)笑話了?
“千姨。”輕柔的聲音響起,鹿貞扶著一個面容柔和的姑娘跨過了門檻,仿若她們二人在門后等了很久,就等著侍兒這一嗓子。
暮涯“看”向千芝,微微笑著,說道“千姨來了。”
“二小姐。”千芝福身一禮。
鹿貞隔著衣料觸了觸暮涯的胳膊。
暮涯搖搖頭,愧疚地說道“千姨折煞我了。哪有長輩給晚輩行禮的說法?”
“二小姐當(dāng)?shù)闷稹!鼻еッ碱^舒展,從懷里取出一個小布袋,自顧自地放到暮涯手中,“這是前兩日我去寺廟里為二小姐求的,還望二小姐不嫌棄。”
暮涯隔著布袋捏了捏里邊的木簽子,“上上簽。”
“是的,我對佛祖說這是信女千芝給二小姐求的,便抽到了上上簽。”千芝的眼尾紋路越發(fā)明顯,唇角上有些許因很久沒有喝過一口水而皸裂的薄殼子。
她一大早便去院子里挑揀大小勻稱的雞蛋,再洗凈。家住的偏遠(yuǎn),腳程不快,為了趕在午膳前到,她已是幾個時辰未進(jìn)食進(jìn)水了。
“千姨上次說喜歡酥餅,我讓廚子單獨(dú)準(zhǔn)備了一份予你。”暮涯的聲音很是動聽,聽在別人的耳朵里啊,就像一首空靈的小曲兒,“鹿貞,香茶可是備上了?扶千姨先去歇息會兒嘗嘗廚子新做的蜜糕。”
鹿貞會意,頷首。
她扶起腿腳不怎么方便的千芝,提醒著腳下有門檻,去了品茗的亭子里。
在千芝看來,暮涯是個懂事的,且照拂別人面子的。
只是可惜了這么好一個姑娘,竟是個瞎子。
她搖頭嘆息。
鹿貞一偏頭,千芝神色如常,任由她扶著,一步一步地走向亭子。
當(dāng)鹿貞回到暮府大門前,前些日子和張楓一塊兒賣耗子藥的藥子匆匆奔來。
有面熟的人調(diào)侃著滿頭大汗的藥子“藥子,今兒你可是帶了耗子藥來贈給大家?”
接著便有穿著粗布衫子的人跟著起哄道“藥子,你衣兜里的耗子藥都露了角了,還不快快拿出來給星錯記上一筆!”
爆出哄堂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