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蘆花雞從雞舍外的竹篾縫子里鉆出來了。
天知道它是怎么從那么狹窄的縫隙里擠過來在院子里亂竄的。
雞爪子在泥地里劃拉著,撥開了幾粒石子兒。
雞腦袋一埋下,啄起了一粒被人遺忘的米粒。
千芝暗忖道蓄謀已久的事總算是要做成了,可是越是到了關鍵時候就越容易容易因為一丁點兒風吹草動而膽怯。這樣的心境不適合她目前的處境。
她擱下了菜刀,就著衣裳拭去了手心里的薄汗,還殘留著一種不應該屬于這個秋季的黏膩的感覺。
暮涯是個瞎子,看不見此刻的千芝有了一絲手足無措之感。
千芝踮著一只腳在柔軟的泥地里來回踱。
風過,而林動。
略微有些緊張的千芝已有些草木皆兵的張皇。
好似這處山坳里一切都很寧靜,只有她一個人的慌亂,格外的突出。
但凡找到了緣由,再去攻克困難,就顯得容易多了。
她反復給自己建立著堅不可摧的心理防線。
成大事者不拘小節。
大仇得報在即,為何執著于這凡塵俗情?
千芝平緩了呼吸,又拿起了刀。
一步,兩步,三步。
每一步比之前更教人興奮。
送一個人入地獄需要幾步?
千芝以為,僅三步。
磨刀,放血,埋人。
讓“仇人”躺進泥土里與大地相依偎。這種結局,光是想想就令人興奮。
她已然忘卻自己的緊張。
更是忘記了兩次止住手上動作的怪異。
她不知道方才那只滿院亂竄的蘆花雞是從一處缺口里大搖大擺地走出來的。
接下來還會有一只接一只的蘆花雞從那里走到她跟前。這是后話。
暮涯嗅著空氣里的飄散的味道。
她吸溜吸溜鼻子,仔細辨別著雞毛被熱水澆濕后的味道里夾雜著的其他味兒。
這種屬于山林里獨有的泥土芬芳,還帶著沒被太陽曬干的露水的清淺之味。
這里,不是城中。
甚至已與城中隔了老遠,平日里炊煙只一束,少有人看的見。偏遠到不行。
她艱難地抬起頭。
綁束著她的繩子收得太過緊了,連抬抬肩膀都有些困難。
綁她的人是個老手,絕對不會是第一次做這種事,否則怎會這么熟稔,完美地控住了她。
她摸到了身后石磨凹凸不平的質感,小心翼翼地在上面蹭著繩子。
暮涯在等待繩子被磨斷的那一刻。
可是……
千芝一把取下了她嘴里的布團。
暮涯帶著疑惑,這人是太不懂行了吧。就這么被她引了過來讓她說話了?
難道她身上還有可利用的價值……
綁架一個人沒有立即殺了泄憤,多數是為財。若是拿到了應有的錢財,又有占半數的人會選擇抹了被綁架之人的脖子,只有極少數可以脫困的。暮涯深諳此道。
她試探著開口“為財?”
千芝沒有答話。
她若是為了財,早就去信讓暮朗準備銀子了。
“為我這條命?”暮涯放柔了聲音,她向來是這么溫柔的。
“嗯。”千芝以鼻音回應著暮涯。
暮涯的回答幾乎是完全沒有過腦子考慮的“那你拿去吧。”
千芝皺了皺眉頭。
暮涯的唇角上揚,恰到好處的弧度讓千芝感受到了她一如既往的熱愛這世間的一切,熱愛著所有生命,包括她自己還有千芝。
暮涯微笑著說道“如果我的